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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莊子附近和圖南說的一樣多是田壟地,有一片林子也確實不大。
不過最讓趙肅睿泄氣的倒不是這些,而是沈時晴的身體。
弱!太弱了!
腿上無力,腰上無筋,稍一顛簸整個人就像是被亂風吹垮了的樹一樣。
沿著林子邊的路跑了兩個來回,趙肅睿只覺得從腦袋以下每塊骨頭都不是自己的了。
也本來就不是他的。
心裡罵了幾千聲沈三廢,趙肅睿還是硬撐著騎了一個時辰的馬。
他停下來的時候圖南從後面過來扶他下馬,他強撐著一口氣甩開了圖南的手。
然後,差點因為腳沒辦法從馬磴子上抬下來而用臉著地。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靠圖南架住肩膀才平穩落地的昭德帝憤怒了。
「圖南,你給朕……給我找個五十斤的石鎖來,我就不信……」
五十斤石鎖?
圖南不由得看向自家姑娘的細腰,還沒那石鎖粗。
「姑娘,您要是想要磨練體魄,不如先讓阿池給您做兩個十斤的沙袋,每日用來錘鍊氣力?」
趙肅睿悶聲不吭,心裡只想殺幾個人來解恨。
十斤的沙袋?他甩出去打兔子都覺得太輕!沈三廢這個廢物!
悶頭往前走了幾步,趙肅睿覺得腿上的皮仿佛被人用火燙了一般疼,他心知騎馬的時候磨了皮,心中又是一陣惱怒。
想他趙肅睿,六歲學弓馬,日日習武不輟,尋常禁軍都難近了他的身,當年北伐都沁,他帶人疾馳三百里,到了晉陽還能直接登城觀敵,那是何等的威風霸氣?
沈三廢這般一個羸弱身體,要是逃命怕是要累死在半道上,更不用說什麼帶兵打仗、所向披靡了,他趙肅睿竟然被困在了這樣的一具身體裡?
微微轉頭,看見圖南一手牽了兩匹馬信步跟在自己身後,趙肅睿一陣羨慕。
哪怕是一定要當女子,像圖南這樣矯健有力也總好過他如今,至於身份,圖南雖然為奴為婢,可是有一身好武藝,仗劍殺出去從此浪跡天涯都比他現在自在。
總之,一切都是沈三廢的錯!
不能殺人,趙肅睿一腳踢飛了腳邊的一塊小石頭。
兩人一前一後路過一片荒地,趙肅睿恍惚聽見了一陣嘈雜聲。
他轉頭看過去,只見一間廢棄的茅舍門前,幾個男子正對著地上的一團「東西」拳打腳踢,口中謾罵不止,那團東西偶爾幾聲嗚咽,聽著悽慘無比。
騎馬騎出了一腔怒火,趙肅睿怎能看著別人比自己還囂張?他揮揮手,對圖南說:
「把這些人料理了。」
圖南點頭應是,腰間的長劍已經拿在了手裡。
這幾個人也不過是些鄉野閒漢,對著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夠大打出手,碰上圖南這樣的高手不多時就趴在地上不敢再動。
趙肅睿想牽著兩匹馬,卻又實在沒有力氣,只能把馬留在原地,自己拖著腿緩緩走近剛剛被他們圍打的那一團東西,本以為是一條瀕死的老狗,沒想到卻是一個人。
這人極瘦,身上污糟不堪,頭髮亂蓬蓬的一團,比野狗毛都不如,口鼻中還有血跡。
秋風蕭瑟,趙肅睿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看著圖南用繩子把那些打人之人串成了一串。
他笑了笑,悠然說道:
「毆人至內傷,口鼻出血,拔髮有傷,當笞五十,你先抽這些人一人五十下。」
竟是連審都不用了。
圖南對著自家姑娘點點頭,回身就將腰間的馬鞭取了下來。
看著那幾個行兇之人被抽成了滾地葫蘆,趙肅睿心裡舒坦了些,他有有心坐下慢慢欣賞,可腿根處實在疼得他不想動,便只是站著。
過了半刻,地上那被打到人畜不分的「東西」終於轉醒,趙肅睿雖然讓圖南去鞭笞那些行兇者,對此人卻也並無半分同情之心,只問:
「你是行竊還是強搶?不然怎會被人圍毆?」
行竊是杖八十起,強盜則是杖一百起,只看這人已經傷重至此,在趙肅睿的眼裡已經差不多是個死人了。
「咳……」癱在地上的人試圖站起來,可揪了一把旁邊的枯草使了半天力氣,也未曾讓自己的身子挪動分毫。
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那個站在一旁的女子,這人突然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嘴:「二少、少夫人。」
聽聲音這個被圍毆的人是個女子,還是個認識沈時晴的女子?
趙肅睿皺了下眉頭:「你認識我?」
「奴、奴婢是……是從前伯夫人院裡伺候的青鶯啊。」
趙肅睿眯了下眼睛,寧安伯府雖然是個落魄門第,曾經在伯夫人面前伺候的丫鬟也大多配了小廝管事,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境地?多半是犯了大錯,才會被人發賣,又或者胡亂配了人。
一個背主的奴婢而已。
直起身,他隨意說道:
「圖南,此人說她從前是寧安伯府的丫鬟,你看看可認識?」
——
阿池說到做到,用過早飯,她家姑娘帶著圖南去騎馬,她就讓幾個丫鬟提著棉花抱著棉布進了最後一進院子,要謝鳳安的四個小妾帶著她們的丫鬟一起做冬衣。
棉花是莊子上自己收的,只是用軋車軋過成了皮棉,莊子上沒有彈棉花的弓子,想要它們變成被子裡的棉絮還得用手撕開,柳甜杏有些貪玩,覺得這個活兒比低頭動針線有趣多了,就帶著兩個小丫鬟一起做了起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