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在下沈守儒,乃是先大學士沈韶之侄,不知貴客如何稱呼?」
「姓趙,名迭。」
牽馬的僕人連忙要扶著他下馬,卻見他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
雖然小有踉蹌,但是站穩了。
沈守儒在燕京城裡多年,也算是有些見識,見這人身上一身上好的銀鼠皮,腳上是小羊皮的皂靴,手上戴著的鹿皮手套也極精緻,就知道此人來歷定然不凡。..
雖然樣貌上有幾分柔美,卻一身的煞氣,讓人不敢直視。
沈守儒連忙退開一步,賠笑說:「還請貴客入門相談?」
他也知道自己這話不過是給自己留幾分顏面。
兩排壯漢開路,這位自稱「趙迭」的兇悍公子哥兒甩了袖子就直接走了進去,真是連一個眼神兒都沒給他。
過了影壁,這公子哥兒就笑了:
「大白日裡公然聚賭,這就是你們嘴裡的清白人家?難怪沈衍那廢物能輸給我五千兩銀子,原來是從你們這兒學的。」
只見院子裡亂七八糟,各個堂屋門窗緊閉,可就算如此也能讓人看見地上散亂的骰子盒、黑白馬、象牙牌、還有擺在院中的銅壺。
「骰子、雙陸、牌九、投壺……你們玩兒的花樣還不少。」
剛剛帶頭叫門的大漢早走到正堂一腳將門踹開,在幾個綢袍男子的驚呼聲里扯了一把交椅出來。
交椅上鋪著的錦披七零八落還掛著瓜子皮兒沾著茶水漬,之前牽馬的年輕人連忙走過去一把扯下來,又將一張皮氈鋪開墊上。
公子哥兒這才款款落座,手裡還把玩著一塊青玉墜子。
沈衍剛進京的時候沈守儒就將他身上的現銀和值錢物件兒都摸了個清楚,自然也認出了這塊青玉墜子是平時沈衍不離身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趙公子,不知我堂弟眼下在何處?」
「趙迭」只看著他冷笑,卻並不搭話,只是又擺了擺手:
「四下搜搜,值錢的東西都找出來。」
一群大漢頓時如惡犬般長驅直入,不一會兒就先將躲在各處的人都揪了出來。
一些人一看就是府里的下人,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另有一些身上穿著綾羅綢緞,一看就是來沈府賭錢的。
另外又搜出了幾百兩的散碎銀子和幾張寶鈔,加起來將將夠了一千兩。
不甚滿意地看著面前的東西,「趙迭」又聽見後院兒一陣響動,很快,他的兩個手下就押著一個高大的男子從後院過來。
這男子和沈守儒眉目相似,只不過沈守儒看著更清瘦瑟縮些,倒是這個男子身上穿著有暗紋的墨綠色直身錦袍,腰間掛著個象牙雕出來的香囊,頭上戴著書生們慣常戴的方巾,有一種不倫不類的富貴跋扈,一看就知道是沈家大房的次子沈獻儒。
讓沈守儒去見人,自己卻躲去了後院,沈獻儒見了「趙迭」竟然囂張至極:
「你可知道你砸的是什麼地方?我叔父可是協辦大學士沈韶!門生故舊遍布朝野!這是他的舊宅!我妹妹高嫁伯府,你留下些壓驚銀子速速退去我們就可既往不咎!」
「嘖。」趙迭用手指隔著暖耳撐著太陽穴,「狗仗人勢的貨色還在我的面前囂張?童五,給我打!打斷一根手指算一百兩銀子,先從他身上討了一千兩銀子回來。」
「是,主子!」
剛剛帶人破門的壯漢立刻走上前去,甩開大腳將沈獻儒踹倒在地。
慘叫了一聲,沈獻儒似乎突然知道了面前的人是硬茬子,他立刻轉了聲調哀求起來,仿佛剛剛那麼囂張的人是條狗。
沈守儒在一旁也連忙求饒。
趙迭冷笑一聲只當這二人是兩條喪家之犬。
「這種廢物的手指哪裡指一百兩銀子?十兩一根兒,童五你給我都撅折了!」
沈家兩個兄弟驚叫成了一團,這時,一旁看著熱鬧的綢袍紈絝里有一人站了出來:
「這位兄台何必如此急躁,這二人的兄弟欠了你的錢讓他們想辦法還了就是,何必喊打喊殺?就算沈氏兄弟的錢財不夠,這個宅子也是能值些銀子的。」
「趙迭」微微抬眼,看向那個說話之人:「你這法子不錯,趕緊去將這院子的契書取來,要是敢矇騙我,我當即就把你們這些人的腿都打斷。」
趴在地上的沈獻儒突然抬頭說:「此處是我們叔父的遺產,怎能輕易許人?何況這宅子也不止區區幾千兩……」
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堆著的銀子和寶鈔,「趙迭」環顧四周,不得不說,就算是被人折騰得烏煙瘴氣,這沈家舊宅依然能讓人看出是個極好的院子,不光廊柱都是上好的木頭所造,院子中的梧桐就算樹葉落盡也能看出生得極好,讓人不難想像夏日繁茂之時坐在這院中乘涼的愜意模樣。
院子四四方方,各個角落卻都各有布置,一團的乾枯的藤爬在架子上,恍惚還留了幾分舊時的閒適模樣。
「這院子是不錯。」
趙迭表示他看中了。
沈守儒與沈獻儒暗地裡交換了個眼神,沈獻儒大聲說:
「這院子作價七千兩,我是斷然不會折給你的!」
「沈兄,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你我同道中人,依我看你們不如就和這位公子賭上幾把,用這個院子作為賭本……公子,你既然看中了這個院子,不如就給這二位一個機會,莪們這些在場之人都可以替你做個見證,您要是能贏走了這個院子不是比您喊打喊殺好看多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