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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圈,呂仲齊對自己的幕僚吩咐:
「那王氏已經瞎了一隻眼,怎麼還是尋不到?你趕緊寫信送往昌樂,讓他們趕緊將人尋到!」
說道「尋到」二字時,呂仲齊殺意畢露。
之前,他讓人追殺王氏,是因為只要尋到了王氏的屍體,死無對證,此事也就任由他描畫了。
到時他就可以說是百姓愚昧,聽聞陛下要選人入宮就以為是採選繡女,那王氏聽信傳言,才做出自殘之事,若要追責,也是青州學政辦事不力,他這個知府說破天也就是罰俸罷了,連貶官都未必會有。
現在朝廷派了米氏做欽差來查此事,他的失察之過是少不了的,想要保住功名和項上人頭,他就得把更多的人推出去當替罪羊。
「那王氏是臨淄人,你寫信給臨淄縣令,讓他將王氏的家裡處置乾淨。」
幕僚愣了下,才點頭應了此事。
呂仲齊眯了眯眼睛。
王氏得死,臨淄縣令也得死。
若是還不夠……
呂仲齊看向桌上禮部侍郎錢肇經送來的信。
「大人,咱們到底什麼時候去查青州府的女官遴選一事?」
「羅女官,這等事無需問米大人,我都知道,咱們初到青州人生地不熟,貿然去查也不過是進了青州府上下編好的籠子裡,等他們自己露出了馬腳才是咱們破局之時。」
米心蘭聽見這句話,微微抬頭,看向了正在說話的女子。
這女子姓祁,名叫祁孝行,是上次京畿女官遴選的頭名,徐宮令將她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女官之間總是戲稱她作「祁狀元」。來的這一路上,米心蘭已經發現此人才華極高,人也靈慧,卻毫無恃才傲物之心,熱忱如赤子。
「祁女官,那你覺得這青州府上下何時能露馬腳?」
聽見米心蘭問自己,身材瘦小的祁孝行抿著嘴想了想,才說:
「其實青州府早就處處是馬腳,昨日咱們去打首飾的時候那個掌柜說他們最近才送了一批首飾進知府衙門,呂仲齊的妻子一直被他留在家中伺候雙親,帶到任上的兩個小妾都住在側院,怎會大張旗鼓地得了一批的首飾?只怕那些首飾就是他們用來妝點『女官』的,好讓人信了朝廷遴選女官之事是他們嘴裡的那些什麼找人替皇后生孩子的勾當,只是現下那些女子定然已經送走了。」
米心蘭點點頭。
她看著手裡的摺扇,緩緩展開,又扇了扇風。
「旁的事不必擔心,明天將官袍找出來,咱們去府學看看。」
一群女子紛紛抬起頭看向她,就看見大雍朝的第一位女欽差手裡搖著御賜金扇,笑著說:
「咱們得先讓這青州上下知道真正的女官是什麼樣子。」
「是。」
第二日,當青州城裡幾乎人人都認識了的女人們穿著官袍戴著簪花官帽出現在青州府學門前的時候,整個青州都被驚動了。
所謂的一州府學,同時也都是文廟,裡面敬奉著孔子,是實實在在學聖賢書的地方,怎麼能讓一群女子進去?
有些酸儒聽聞此事都紛紛趕來,看見那些女子真的已經進了府學而自己卻因為身份不夠不能進去,幾乎要將鼻子氣歪了過去,一個個歪坐在府學門前的台階上臉紅脖子粗。
片刻後,有小吏裡面匆匆跑出來。
「出事了出事了!」
一群酸儒立刻原地打滾兒站了起來:
「出了何時?可是孔聖顯靈了?」
小吏抬頭看了那個說話的酸儒一眼,連連擺手:
「是我們府學有夫子不忿女子也能為官,那個京城來的女大人說讓女官和府學的學生們比比,大人讓我去請知府大人和各位舉人老爺來做個見證。」
眾人都齊齊呆了呆。
有人立刻笑了,摩拳擦掌地說道:
「如此甚好!那些女子憑藉聖恩就張狂起來,竟然也敢為官,就該讓府學裡的大人們殺殺她們的氣焰!」
也有人連連搖頭: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真是世風日下,竟然讓一群女子進了文廟猖狂。」
這時,有人一拍大腿,怒罵道:
「糟了,是大人們中計了,那些女子哪裡配在文廟裡跟儒生們比斗?讓她們說話都是抬舉了她們!」
他說話的聲音極大,可是,此時已經無人在意他了。
因為那些女官從府學中走了出來,在她們身後,是一群儒生。
比試之地就選在了文廟門前。
原本在採買年貨的百姓們得了消息紛紛向此地湧來,等呂仲齊趕到的時候轎子根本進不來,他只能繞到文廟後門。
這一日,青州百姓們真正漲了見識。
一共定下了經史子集對答的四場比試,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官只憑一人之力在一個時辰內對倒了整個府學。
祁孝行看著被自己殺得片甲不留的儒生們,頗有些意猶未盡:
「青州好歹是沈大學士故里,你們怎麼連他當年的半分風采也無?還有能對答的嗎?快些來幾個!」
儒生們平日裡自詡為國之棟樑,做夢都想位列朝堂,何曾預料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這麼一個女子給比下去?紛紛掩面不言。
祁孝行見狀,哈哈一笑:「你們青州府之前選的女官呢?讓她們也出來跟我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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