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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說陛下是找到了更有趣之事。
想想現在成了眾矢之的的都察院,還有每次早朝站在一側的女官們,李從淵緩緩開口:
「夫人是說,陛下現在籌的錢,是為了防備英郡王造反?」
見自己夫君急得要跳起來,米心蘭低頭繼續看書:
「是或不是,與我這婦人有何干係?」
李從淵卻已經只穿著襪子站在了地上,臉上的鬍子都跟著飄了起來:
「英郡王世居江西,江西本與鰣貢牽連不多,陛下卻把姚遷調去江西做御史,還讓他對江西的茶貢和稅賦大查特查……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謝文源之母乃是英郡王的姑姑,這關係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若英郡王真有反心,卻又肯在懷遠縣主的請求之下派了世子入京,要麼就是懷遠縣主與他謀反一事甚有勾結,要麼,就是那英郡王世子入京所圖甚大!正因如此,陛下才將英郡王世子一直關在謝家,等著他動作!」
想通了其中關竅,李從淵薅了一把自己的鬍子,一點都沒有平日裡的從容模樣。
「夫人,咱們得把沈侄女從謝家摘出來……謝文源!都廢物成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敢牽扯到謀反事裡!真是、真是……」
「真是蛐蛐兒幫著耗子斗貓,不夠給人當碟菜的。」米心蘭還是在低頭看書,語氣一點也不著急,「你只管放心,咱們侄女是個有成算的。」
說話的時候,她隨手將一張書籤插在了別的書頁之間,那張書籤上有一些蜿蜒勾勒的筆記,仿佛是字,卻又讓人不認識。
過了片刻,米心蘭抬起眼看了看自己著急上火的丈夫,笑了笑,又低下了頭。
心中裝了事,李從淵一夜沒睡好。
第二日免了朝會,陛下的早課也是楊慎在上,李從淵還是早早地到了文淵閣。
剛一坐下,他就看見一個頭戴梅花官帽的女子抬腳走了進來。
「李尚書,下官奉陛下旨意,前來調取今年大理寺審結的案件卷宗,煩請內閣用印。」
「卷宗?」
李從淵有些疑惑:「今年的卷宗按說要在下月才能覆審完畢以做封存,高女官,陛下現在要卷宗,大理寺那邊只怕……」
「李尚書不必擔心,下官帶了女官們一起往大理寺,遵陛下旨意,專取女子受害之案與女子加害之案的卷宗。」
陛下要調取卷宗,內閣用印不過是走個過場的事兒,李從淵當然不會阻攔,看著高女官帶著兩列女官踩著晨風而去,李從淵突然心中一動。
沈家侄女從謝家脫身之後,也可以來當個女官,至少是有官身,有俸祿,不必再仰人鼻息。
這麼想著,李從淵轉身看向了禮部尚書的座位,上面還擺著遴選女官的各種的文書名冊。
第99章 要人
高婉心帶著人將卷宗拉到端己殿的時候,端己殿裡是一如既往的熱鬧景象。
穿著馬面裙和短襖的小宮女們抱著文書來來往往。
窗前的一溜兒長案上並排坐了一群穿著青衣的女子,全都一手翻著帳本兒,一手打著算盤珠子,從她們面前的案上到她們身後的架子上到貼牆根兒的柜子上全都摞著帳本。
冬日天寒,這裡自然也少不了用火取暖,卻一點菸火氣都不見,因為財大氣粗的樂清大長公主一到了端己殿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盤起了地龍和火炕。
火炕是細長樣式的,女子們坐在上面就成了暖凳,腿上再蓋著一條薄毯子,暖暖和和,幹活也多了勁頭。
歪著頭看了片刻,高婉心笑著說:
「每次來都要在心裡贊一句學士們的好巧思,讓一百多號人能在端己殿這般自在。」
迎她的是現在暫領了協辦大學士的韓若薇,她捂著臉掩下了一個哈欠,也笑著說:
「高御前客氣了,這端己殿從前就是個夏秋時節賞景的地方,四下漏風,又在山上,我們不想想辦法,別說一個月清帳,一個月,我們這裡里外外能病倒一片。」
「昨日冬至,自兩位學士往下都未休息,這些辛苦陛下和娘娘也都看在了眼裡,今兒一早陛下就吩咐了整個端己殿上下都賞一身上制棉衣,款式與宮中各處都要區分開,按說韓學士與趙學士都應穿青色,餘下女官穿綠,陛下特意下旨,給所有女官都穿赤色馬面裙,膝襴按品按職用飛鳥紋或者獬豸紋,至於裙襴……」
高婉心淡淡一笑,從懷中取了一張纖薄的紙出來。
「這是今早陛下親自繪製的山海紋,連顏色都設好了,只要交給織娘就能做成。」
韓若薇剛看了一眼,高婉心就把紙收了回去,她的眼睛跟著飄了一截,差點飄進高婉心的懷裡。
眼巴巴看著這位書香透骨的女官,韓若薇眨眨眼:
「高御前,東西做出來也是給我們端己殿穿的……」
高婉心看向她:「這紋樣是陛下突然心有所悟,令下官畫的。」.
明明片刻之前還說是陛下畫的,怎麼就突然改了口。
下一瞬,韓若薇明白了過來,她們端己殿剛剛建立,功名都虛乏,要是讓人知道陛下親自給她們畫了裙子上的紋樣,怕是會讓那等小人往不堪之處想,這樣隔了一層,是為了給端己殿省些麻煩。
她丈夫的這個外甥竟然是這麼妥帖的人麼?
韓若薇在心裡一嘆,對著高婉心行了一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