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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百里暮雪之間的恩怨尚未算清,她不能讓人吞噬了他的神魂。
可花九璃知道,她如今已是凡人之軀,傷勢未愈,恐怕無法在絳魂傘下逃出生天。
絳魂傘越展越大,南扶海上空血紅一片,花九璃後退不及之時,一片玄色衣擺飄至傘下,化作一片飛灰。
恰在此時,一聲鳳鳴破空,赤焰幻鳥朝花九璃振翅低飛而來。
花九璃御刀而起,飛身至赤焰幻鳥背上。
絳魂傘打開的速度在此時驟然加快,赤焰幻鳥漂亮的尾羽尖也霎時化作飛灰。
花九璃手執封星,一刀將赤焰幻鳥幾根變得焦灰的尾羽斬下。
赤焰幻鳥痛惜回眸,振翅一飛,瞬間飛至了絳魂傘之外。
待確定沒有危險之後,花九璃將一直護著的百里暮雪的神魂,灑向空中。
花九璃心神俱疲,捂著腹部,額前疼得沁出絲絲冷汗來,她倒在赤焰幻鳥背上,最終昏了過去。
百里暮雪的兩魂四魄,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朝焚天妖谷飄去。
那星光進了焚天妖谷後,飄至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山腳下。
山腳下有一處略顯簡陋的茅草屋,茅草屋周邊開滿了狐尾蘭。
星光像是被什麼召喚似的,穿過窗戶,飄至了榻上沉睡的人身前。
兩魂六魄沒入百里暮雪的靈府,他濃密的眼睫抖了抖,卻沒有睜開。
一行清淚沿著他的眼角,從眼角下那顆硃砂痣上滑落。
百里暮雪伸出了一雙修長的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朱唇微啟,胸前劇烈起伏著,像是一隻離了水的魚。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將情緒平復下來,睜開了一雙哭得發紅的眼眸。
百里暮雪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頸,想去摸花九璃的那塊魂玉,他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不料,他摸索了大半天,也沒有尋到那塊魂玉。
百里暮雪慌忙起身,又翻找了一下床榻,依舊沒有尋到那塊魂玉。
百里暮雪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沒有在九重天的風靈殿。
而是在焚天妖谷,在他上次來尋父親時,來過的小屋裡。
百里暮雪起身下榻,穿上靴子走了出去,他看到一襲紫衣錦袍的身影,正在屋外侍弄花草。
紫衣錦袍的身影,並未回頭,但修剪花草的動作頓了頓,啟唇道:「醒了?」
百里暮雪袖袍下的手,緊了緊,想起了不久前,他還是扶雪時,曾對父親以死相逼……
道歉的話被他咽了下去,他略顯急切地問道:「父親可有看到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塊玉?」
扶屠轉過身來,身軀凜凜、氣若高闊,跟百里暮雪小時候印象中的父親,並無太大差別。
扶屠銳利的眼眸眯了眯,問道:「什麼玉?是不是空玥將你帶回來的時候,弄丟了?」
百里暮雪聞言急忙朝外走去,扶屠對著他急匆匆的背影皺眉喊道:「去哪?」
百里暮雪腳步頓了頓,回頭說道:「南扶海。」
南扶海不久前,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
可百里暮雪飛身至南扶海時,這裡卻平靜得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南扶海海上無風,海面無波,沒有絳魂傘,更沒有邪龍,一切仿佛都像是百里暮雪做的一場夢。
百里暮雪有一瞬間恍惚,仿佛他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大夢一場。
他審視了一下南扶海後,又朝南海飛去。
赤焰幻鳥將花九璃帶回南海後,眾人看著臉色慘白如紙,已然昏迷過去的花九璃,又亂做了一團。
初鋒帶來的老醫官,又仔仔細細地為花九璃診了一遍脈,之後便慢吞吞地摸著鬍子說道:
「孩子保不住了,三日之後,待她身體恢復些許,便將胎兒拿掉吧。」
隱身在房間外,斂了周身氣息的百里暮雪,聞言周身氣息一凝。
他深深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悄無聲息地從南海離開了。
不是大夢一場,他的確轉世重生,做了花九璃的一世弟子。
他同他心愛的人,也的確有了一個孩子。
百里暮雪想到了在南扶海時,花九璃為了護他的神魂,所受的傷……
這個孩子若是保不住,他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哪怕他知道,花九璃從來都不想要這個孩子……
百里暮雪重回九重天時,徑直去找了南方炎天找了帝君司寇舟。
司寇舟聽到百里暮雪的來意後,一雙慵懶的眸子登時就睜大了。
她打量了一下神情焦灼,眸中滿是憂色的百里暮雪,驚訝道:
「你說花九璃,懷了你的孩子?」
九重天上所有人都知道百里暮雪閉關了,如今看來,他是偷偷去下界生孩子去了?
百里暮雪焦急地問道:「孩子神魂被惡靈所傷,還能不能救?」
司寇舟答非所問地反問道:「花九璃願意給你生孩子?」
百里暮雪眸中痛意頓顯,良久才低頭回道:「她不願……」
司寇舟淡淡地看了百里暮雪一眼:「她既不願,縱然我本領通天,也不可能保下這個孩子。」
百里暮雪瞬間如墜寒窖,整個人都被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淹沒。
司寇舟似是想到了什麼,眸中流光轉了轉,試探性地問道:「她不願,你可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