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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舟:「……」為防旁人聽到他的哭腔,他還特意壓低聲音,難道還是被聽去了?
另一邊,菱素和玄虛敘舊完畢,躊蹴片刻,抬腳走到池硯面前,如秋水般清亮的雙眸靜靜凝視著他:「二師兄,許久不見,你好嗎?」
池硯頷首:「嗯。」
說話間,菱素餘光無意瞥見他背著的流冰,斑駁霞光里,一條玄色劍穗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著,那劍穗保養得極好,綴著的幾顆玉珠都閃閃發光。
原來師兄一直留著。
雖然他並不知曉是她所送,但她那份小小的心意,總算由小師妹李八卦送到了。菱素眸底漾起星星點點的笑意,再無任何遺憾。
她深吸一口氣,道:「二師兄,此次我回來,一是看望一下師叔和大師兄,小師妹他們,其次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訴你。」
池硯看向她:「何事?」
「這幾百年來,我一直四處遊歷,發現天災地禍頻繁不少,開始,我只道是湊巧。直到上個月,我中了一個妖魔布下的迷蹤陣,迷路闖入一終年瀰漫白霧的山脈,碰巧遇到地動山搖的地裂,然而當地百姓卻習以為常,告訴我那綿延數百里的山脈名喚死亡之脈,三天一小裂,五日一大裂是家常便飯,進山的人都有去無回。我心下蹊蹺,暗想是有妖邪作祟,因此趁著入夜進山一探。」
說著菱素住了口,回想那夜所見之景,一向淡然的她,也難免駭然:「然後、然後我在山脈中間的山谷,看見無數由森森白骨堆成的骨山。而且到骨山,我的修為突然消失不見,仿佛被什麼吸走一樣,因此我不敢過多逗留,離開了。豈料等我出了山,小鎮不見了,一回頭,死亡之脈也不見了,只記得看見的星象顯示是在北方。」
聞言池硯沉默了,掩在寬袖裡的手微微握緊。
是它,一定是它!
他點頭:「我知道了,明日我會啟程去查探。」頓了頓,他又道,「此事我會解決,無須再同他人提起。」
雖不解其意,但菱素相信池硯所言必有他的用意,她點頭:「嗯。」
就在這時,池硯眸光一沉,餘光靜靜看著那道貓著的身影,趁敘舊中的眾人不注意,鬼鬼祟祟溜出大殿。
還有一個時辰開飯,她要去哪兒?
想著,他和菱素點點頭,不疾不徐跟了上去。
李八卦提著裙擺,躡手躡腳從大殿出來,一出觀門,她仿佛放出籠子的兔子,細胳膊細腿跑得飛快。
如今眾人到齊,她要早點把禮物挖出來,萬一被別人挖走,就虧大發了!
約莫半個時辰,她跑到那日埋法器法寶的地方。
杏花樹下鋪著厚厚的杏花地毯,花瓣鮮嫩乾淨,顯然從自她離開,再無人來過。禮物,很安全!
「還好還好,還在還在。」她懸著的心落地,單手撐著樹幹大口大口的喘氣,直到氣喘勻,這才撿了一根粗大的樹枝,找到她埋東西的地方蹲下,使勁撬動土塊。
「五師姐的千葉追魂傘,十師姐的奪命鴛鴦衩,十二師兄的削魂剮骨蠶絲刃,八師兄的八合天荒棍,十一師兄的六梅琵琶鉤……」她一樣一樣把法器叢土坑裡取出放進百寶袋,認真清點著。
「在做什麼?」
突然,熟悉的、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響起,一聽就知是池硯。所以李八卦毫無戒心,依然自顧自往外拿法寶:「清點禮物。」
池硯又問:「如此多的法器,何處而來?」
「老君的庫房!」
「他同意?」
「他那麼摳門,當然不會同意。」李八卦鼓著臉清點完畢,系好裝滿法器法寶仍然小小的百寶袋,掛在腰間起身,回頭狡黠一笑,「是我趁他睡著,偷的。」
下一刻,她的笑意僵在唇角。
李八卦總算反應過來,瞠目結舌看著面無表情的池硯,結結巴巴開口:「二、二師兄,你怎麼來了?」
嗚嗚,她真是不折不扣的豬腦子,竟然一問一答回他那麼多句!現在好了,偷竊犯第幾條《戒律》來著?似乎還是要抄五百遍觀規的大錯。
不行,必須杜絕一切罰抄!
旋即,她一臉正義為自己辯解:「其實嚴格來說,這根本不是偷!所有法器都是我辛苦噴火一點一點煉製的,有一半是我的,而且老君可疼我啦,我的是我的,他的也是我的。所以我拿我自己的東西不算偷的,你說對不對?我最喜歡的二師兄。」
池硯靜靜看了她半晌,在她心虛移開目光後,輕聲道:「嗯。」
嗯?
嗯!
聞言李八卦震驚不已,她沒聽錯吧,池硯竟然認同她的歪理了?!她怔怔看著池硯,一時說不出話。
不對勁,很不對勁!
池硯卻面不改色,轉身往鶴靈觀走:「回去吧,開飯了。」
「哦哦。」李八卦快步跟上他,看著他弧度優美的側臉,突然道,「二師兄,我沒有準備你的禮物。」
「嗯。」池硯腳步不停。
「你不生氣嗎?」李八卦好奇地眨眨眼,「我給所有人都準備了禮物,單單沒有準備你的。」
「嗯。」池硯想了想,補了一句,「不會生你氣。」
李八卦愣住,仔細一想,似乎池硯真的沒有生過她的氣,她總擔心池硯罰她抄《戒律》多少多少遍,但其實她從未被罰抄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