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頁
她記得的。
玉帝是一個很溫柔的長輩,他每次來八景宮找老君閒談下棋,都會給她帶來精緻的點心茶點。
有時他還會給她講有趣的典故,教導她為神要心存善念,普渡眾生。
怎麼他自己卻變了呢?
「呵,認出來了啊。」玉帝冷笑一聲,手指微抬,拭去嘴角的血跡,「小火爐,你這次真是讓本座刮目相看了,能打得吾受重傷。哦,還有池道長。」
說著他漫不經心瞥了眼斷掉的左臂:「雖吾不是很在意那隻手,但吾的東西,從來不許他人染指。這一筆帳,吾會記著。」
「……你……」震驚得氣急攻心,李八卦吐出一大口血,她視線模糊地望著玉帝,「為……為什麼?」
她喚出本源火拼死一搏,此時早已虛弱無比,臉色蒼白如紙,說幾個字都會去掉半條性命,但她還是執拗問:「要害人……」
「害人?此言差矣。」聞言玉帝嗤笑,「吾不過是不想浪費盤古神力罷了。在吾手中,它才能發揮應有的價值。」
「為了打敗步逍遙?」李八卦狠狠掐著掌心,用疼痛讓她意識不那麼混沌,「你擔心打不過他……」
「閉嘴!」聽到步逍遙之名,玉帝冷不丁失控,「他不過一墮入魔道的上古之神,有何資格和本座相提並論?他遲早會死在吾手中。嘔……」
他動怒扯得胸口的傷生疼,不由又嘔出幾口血。他冷冷看著池硯和李八卦,聲音冰冷:「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來日,此仇必要你們十倍奉還。」
撂下狠話,他身形一閃,空中一道黑霧飄過,憑空消失在的原地。
「哇。」
這時李八卦再撐不住,哇一聲噴出一口烏黑的血,雙眼一閉,直直前一倒,然後池硯眼疾手快拉住她,輕嘆一聲,攔腰抱起她往山洞走。
……
冷。
好冷。
昏迷中,李八卦仿佛置身於一個冷到骨子裡的冰窖,她額頭滿布虛汗,蒼白到失了血色的唇低聲呢喃。
「冷,我好冷……好冷……」
一旁,池硯看了眼燒得火苗竄得老高的火堆,以及李八卦身上蓋著的三床厚棉被,眉頭擰成一團,問土地仙:「仙官可還有多餘棉被?」
土地仙尷尬不已,摸了摸鼻子:「額……池道長,實不相瞞,就這三床棉被還是小老兒厚著臉皮去隔壁幾座山頭湊的,我、我們都比較囊中羞澀……」
池硯頷首:「多謝。」
「不不不。」土地仙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道長莫要折煞小老兒。」頓了頓,他小心瞥了瞥池硯也蒼白虛弱的臉色,道,「道長,你傷勢也不輕,你既已給上神餵了保命金丹,她一定不會出事的。你且放心去歇息,小老兒來守著她。」
「不必。」池硯搖頭,「仙官四處奔波找棉被也忙活許久,如今天色快亮,還是早些回去歇息。」
「不妥。」土地仙猶豫,「小老兒還是……」
池硯不再言語,低頭擰乾熱毛巾,細心給李八卦擦掉額頭的細汗,然後替她整理好被角,不讓一絲風鑽進去。
不多會兒,他忙得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水。
唉。
明明自己也是一個重傷人士,何必?土地仙嘆息著搖頭,捋著花白的鬍子,拄著拐杖步出山洞。
「冷,好冷。」
越來越冷,李八卦實在冷得難受,手腳並用地撲騰著:「好冷……老君、大師兄……八卦好冷……好冷。」
池硯皺眉思忖片刻,說了聲「抱歉」,連著棉被把李八卦抱到懷裡,輕聲哄著:「八卦,忍忍,一會兒就不冷了。」
冷,還是冷。
火烤著的棉被剛剛熱乎一些,便立即被李八卦身上散發的寒氣驅散,她抖得像個篩子,閉著眼睛往熱的地方鑽。
突然,她感受一抹令她安心的溫熱。
找到了!
她用力拱過去,不過似乎隔著很厚很厚的東西,怎麼也抓不到。她心裡著急,嘴巴一癟,委屈巴巴哭出聲來:「抓不到……怎麼辦?抓不到,嗚嗚,你過來呀……嗚嗚,池……池傻子!你幫我抓過來……嗚嗚。」
池硯呆呆看著隔著幾床棉被,不時往他懷裡拱的李八卦,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他磕磕巴巴問:「想、想到我懷裡?」
李八卦自然不會回答他,使著老勁擠啊擠,那裡熱乎乎的,她一定要過去!
「唉。」無奈的輕嘆在她耳畔響起。
什麼?
誰在說話?
她迷迷糊糊想著,下一刻,漫天寒氣散去,她落入一個溫暖的地方,有著令她安心的味道。
真暖和。
她滿意蹭了蹭,終於再次沉沉睡過去。
一閃一閃的火光籠罩在二人身上,池硯靜靜看著懷中少女憔悴虛弱的臉。一直以來,她都是活潑的,從未有過如此的病態。
而這皆是因為他的緣故,她不願他被取走盤古神力,寧願豁命喚出本源之火。
為他,值得嗎?
「唔,池傻子。」
這時不知少女夢到什麼,她嘴唇微嘟,不滿嘀咕一聲,濃密的長睫微微顫動,像兩把小刷子掃過下眼瞼。
「傻嗎?」他唇角揚起一抹溫柔的寵溺,手指微抬,宛若一片羽毛掃過她的眼睫,「你也很傻。下次,再不許如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