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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問:「只是如何?」
李八卦耷拉著頭,悶悶不樂道:「只是我馬上要回陽間,以後、以後再也吃不到那麼香甜的白米飯了吧。」
不等秦烈回答,她又繼續道:「唔,不如這樣吧小秦哥哥,你教我怎麼種出那麼好吃的白米吧!雖然我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但總有一天會長大呀,等我扛得動鋤頭,挖得動地,就可以再一次吃上香噴噴的米飯啦。」
秦烈癱著臉看著她一驚一乍,片刻後起身:「失陪一下。」
然而他還沒抬腳,步逍遙也起身,伸了個懶腰:「哎呀,待了那麼久,我這個不速之客也該走了。小秦子,保重。」
說完他看向李八卦,眸底閃爍著若有似無的光:「還有小甜果,你也保重。」語落,他周身冒起一團黑霧,不一會兒,憑空消失在原地。
秦烈想到下次再見便是敵人,掩在袖子裡的手不自覺緊緊握住。就在這時,池硯起身走到他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淡淡道:「仙魔開戰,地府不用出面。」
秦烈還是癱著臉:「這算安慰?」
池硯沉思片刻,點頭:「嗯。」
秦烈眉梢微挑,雖然只有一瞬,但也表示他現在心情好了不少,他冷冷道:「好,我收下了。」
說完他不疾不徐出了飯廳。約莫一盞茶,等他再回來時,手上提著兩袋大米,一袋新摘的瓜果蔬菜,以及,一隻活蹦亂跳的土雞。
他走到李八卦面前,面上看不出情緒:「禮物。」然後又從袖口摸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這是稻米種植方法,不要外傳。」沉默一霎,又道,「十五歲才可扛鋤種地,之前好好長大。」
一模一樣。
和上次池硯送她撥浪鼓禮物時一模一樣,難怪他們會是朋友。
李八卦歪頭看著一臉黑乎乎的秦烈,也不假意推諉,大大方方接過所有禮物,笑出一口明晃晃的糯米牙:「謝謝小秦哥哥,我會認真吃的!你真好!」
自從掌管十殿閻羅以來,這是秦烈第一次聽到別人誇他好。他突地有點羞赧,面上火燒火燎的燙。
不過因為他的臉實在太黑,沒人看出他臉紅。
他慌忙別過頭,對池硯冷冷道:「你托我找的小道士找到了,他掉到地府第五層,我讓馬面帶上他和李慶軒的鬼魂一起趕往李家莊了。」
小道士?!
李八卦眼睛一亮,激動道:「是明舟師兄嗎?」
池硯點頭回答她,然後同秦烈道謝:「多謝。」
秦烈硬邦邦道:「不過舉手之勞。」
「嗯。」
「記得歸還李慶軒,以及秋日的一百兩。」
「好。」池硯牽起李八卦,「那我們告辭了,多謝款待。」
沉默許久,待兩人走遠,秦烈才追了出去,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跑了。等他走到橋邊,池硯和李八卦已經快出石門。
他對著他們的背影揮了揮手,唇邊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低低的呢喃一下就被風吹散了:「下次,還可以來玩。」
……
另一邊的李家莊。
再次還魂的元清正把地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孟洵、曲雲流和菱素,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而他們不遠處,站著冷著臉的李雨兒。她死死盯著元清,她親眼瞧見那個小光頭死了,屍體還在大槐樹下擺了整整一天。
可他又活了。
他們可以辦到,他們真的去了地府!
她再也忍不住,跑上去用力揪住元清的衣襟,雙目赤紅道:「我丈夫呢?!為什麼只有你回來了!慶軒在哪裡?!說!」
「咳咳咳,大、大嬸你誰呀?!」她力氣大得可怕,元清被勒得臉紅脖子粗,幾乎喘不過氣,「放手!」
孟洵從聽到李八卦下油鍋炸了六個時辰,手指就緊緊握成拳,指節泛白,青筋盡爆。見狀眼眸倏地一冷,隨手一揮,李雨兒就被一股強大的氣息彈飛數丈,「哇」一聲,接連吐了好幾口血,爬了幾次都爬不起來。
然而孟洵只是淡漠看著她,眸底沒有一絲情緒:「我師弟讓你放手,沒聽見嗎?」
「就是!咳咳咳,大嬸你亂發什麼瘋,差點掐死小爺!小爺這條命才撿回來,你可賠不起。」元清沒有看到孟洵的表情,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喘氣。
但菱素和曲雲流都暗自心驚,驚詫不已地看著孟洵。
大師兄怎麼了?
雖然李雨兒身份不明,但總歸是一個弱女子,可剛剛孟洵那一掌,沒有絲毫留情,全力揮了出去。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神態,語氣。不像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活人,而像一個沒有情緒、生氣的死人。
全身縈繞著灰敗的氣息。
李雨兒估摸著她的五張六腑都碎了,可她毫不在意,指甲死死扣著地面,使出全勁往元清的方向爬,嘴裡念叨著:「為、為什麼你回來了……他卻沒有?他、他為什麼……沒回來……」
說好要帶他回來的呀。他人呢?
李雨兒視線逐漸模糊,恍惚中,她看到了兩道越來越近的身影,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不是,不是她的丈夫。
「大師兄!我回來啦!」
就在這時,一聲清清脆脆的童音響起。
也是在這剎那,菱素和曲雲流發現孟洵周圍的灰敗消失了,他毫無生氣的臉驀地漾起溫暖的笑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