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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住口!!閉嘴!!」李雨兒捂住耳朵,她極其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一行綠色的淚從眼角滑落,化作片片榆錢葉。「求求你,別說了……我不想的……孩子,我的孩子……」
「李家公子是她的孩子……」曲雲流心思玲瓏,旋即一個念頭浮上心頭,「莫非李家小姐也是?」
李慶軒痛苦地點頭:「都是我害了雨兒。若不是我做出那等畜牲行徑,她現下會是一個逍遙快樂的小樹妖。」
那年,他明知人妖結合不得善終,卻還是沉溺溫柔鄉,與李雨兒成親,還生下李少君觸怒天上的神明。
因此李少君打出娘胎就心脈中了妖毒,是一個半人半樹的怪物。可他仍不知悔改,過了五年,又與她生下李采荷。
所幸這次李采荷無礙,中妖毒的是他自己。李雨兒於心不忍,終於在一個雨夜含淚離去,只留下她的原身——榆錢樹。
他只好對外宣稱夫人病逝,隱瞞了那一段過往。然相思成災,他以為是他日日夜夜的思念感動上蒼。終於十五年後,李雨兒再次在一個雨夜回到他身邊,以填房的名義,重新成為他的妻子。
然而李雨兒回來卻另有目的。
她不知從哪裡打探到的法子,用陽氣旺盛男人的精液,可以驅除妖毒。於是李家莊陽氣旺盛的男人,一個一個死去。
他得知後不願她繼續惹怒上蒼,便選擇在榆錢樹自殺喚醒她。
不過,還是遲了。
「不是的,是我不顧禮義廉恥先勾引你,不是你的錯。」李雨兒痴痴看著他,「而且你就是我這一生的逍遙快樂,我無怨無悔。」
「雨兒。」李慶軒突然放下油紙傘,任烈日灼燒著他的鬼魂,微笑著一步一步走向李雨兒,「別再傷害無辜之人了。好嗎?」
「你瘋了嗎?!」李雨兒還沒反應過來,馬面先驚叫出聲,「你會被陽光燒成飛灰的!這次單子的衣裳還沒縫完,你灰飛煙滅了,誰來替你的工?後天可就要交貨了!」
元清斜了他一眼:「你們十一層又接哪裡的單子了?」
馬面冷哼:「戰袍懂嗎?天界的大單。」
天界?
天界為什麼要做戰袍,要打仗了嗎?
李八卦眼皮一跳,正想開口,那些纏住她的樹枝和樹藤突然收了回去。與此同時,一聲哀慟的咆哮響起。
「相公,不要!」
第86章
隨著這聲撕心裂肺的嘶吼,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枝全都消失了。
視野再次恢復清明。
李八卦茫然地望過去,只一眼,她就驚呆了。
只見李慶軒像是個巨大的火球一樣,通身的赤炎,而李雨兒瘋了一樣緊緊抱住他,吐出一顆翠綠通透的內丹。
內丹飛到半空,散發著盈盈的綠光籠罩在兩人身上。
元清驚呼出聲:「她在做什麼?!」
曲雲流臉上閃過不忍,別過頭去,輕聲道:「她在用內丹抵抗天火。」
「天火是什麼?」元清撓了撓小光頭。他只在地獄見過地獄火,燒起十八層地府的油鍋來,火力尤其猛。
「整天上課看小人書,這麼基本的知識點都不知道。」明舟斜了他一眼,解釋道,「太陽光對鬼魂而言,就是最厲害的天火,一旦被燒,躲不掉撲不滅,將灰飛煙滅,永世不能輪迴。」
元清咂舌:「可是妖怪沒了內丹也會死,她瘋了嗎?!」
菱素垂下眼帘,餘光里全是明明近在咫尺,卻永遠遠在天涯的池硯:「她只想護所愛之人周全。」
然而皆是徒勞,鬼魂遇天火,就算她的師父須菩提祖師在場也無可奈何。何況一個小小樹妖。
曲雲流輕嘆:「又是一個多情的妖。」
「那她之前殺人也不見手軟,敢情就他們李家人的命是命,李家莊的人就是敝屣螻蟻?這種多情,我看還是不要的好。」元清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對此嗤之以鼻。
他甦醒時,正好撞上李家那個被掏空的長工下葬。好好一個人,臨了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殼子,簡直是死無全屍,看起來別提多可憐了。
吱呀。
這時二樓的窗戶打開,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到元清的懷裡。旋即,花無邪的聲音傳來。
「說得好,賞。」
「嘿嘿,謝謝三師兄。」元清咧開嘴,拿起蘋果在衣裳上蹭了蹭,大口一咬,咯嘣脆,他美得眯起眼睛,「甜!」
另一個角落,馬面則哭得比李雨兒更悲傷,索性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小眼睛不時瞄向池硯:「嗚嗚,這可怎麼辦?飛灰了一個鬼魂,我回去怎麼交差?如今地府鬼手嚴重不足,若是秦大人怪罪下來,我的馬頭就要分家了,嗚嗚嗚,明明是一個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道長之過,我一隻馬又做錯了什麼呢?唉喲,這倒霉差事怎麼偏偏攤在我的馬頭上了……可憐啊,冤枉啊,六月飛雪啊……」
池硯淡淡道:「加一千兩。」
馬面當即恢復如初,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沾灰的官服,笑得馬頭亂顫:「這怎麼好意思呢,哎呀,這話說得,那小的多謝池道長慷慨解囊了。」
這邊告一段落,那邊李雨兒的內丹之光越發黯淡,反而天火越燒越旺,李慶軒已經燒得快糊了。
李慶軒執起她的手,低頭細細親吻著,呢喃道:「雨兒,會怪我嗎?用這種方法逼你收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