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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帝君…」望著那張清冷俊逸的臉龐,她的心砰砰直跳,手心攥出一層薄汗。
銀川斜睨了她一眼,抱著她飛上雲頭,放在自己身側:「好歹也是個小仙,怎麼連御雲都不會。」
望著他眼底清晰看見的嫌棄,梨霜抿了抿唇,沒有辯解半個字。
之後,銀川沒再理會她,駕雲回了重華宮。到了宮殿門口,銀川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往裡走。
梨霜也不懂他是什麼意思,猶豫片刻,大著膽子跟了進去。
一路上,不少仙侍見她來了,都竊竊私語。
「怎麼是她啊?都被趕出去了,怎麼還有臉回來?」
「就是,這偌大的九重天,還沒有誰像她這麼沒臉沒皮的!」
話聲雖小,卻被梨霜聽得清清楚楚,她喉嚨一滯,臉上泛起醬紅,忙低下頭,越走越快。
前邊,銀川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反應,兀自走進內殿。
望著緊閉的門扉,梨霜忽然有種天大地大卻不知往何處去的茫然感,猶豫了片刻,她決定先去西偏殿尋找之前交好的仙侍青鳶。
見到她回來,青鳶高興的跟什麼似的,趕緊將空床拾掇出來:「你走之後,新來了個仙侍,但是只在這睡了一宿,就被調走了,之後便一直空著,以後你還是住在這吧。」
「青鳶,謝謝你。」梨霜點點頭,眸中露出暖意。
「嗐,謝什麼,咱倆可是一同被雷劈過的交情。」青鳶擺擺手,大咧咧一笑,頓了頓,抱著雙臂故作不滿:「說起這事,就不得不說帝君偏心了,那次咱倆誤入太上老君的陣法,被雷劈的那叫一個慘兮兮。」
「好不容易等來了帝君,他倒好只顧先救你,害我差點被雷劈死,要是不是東海三太子正好經過,我就成了一隻黑黢黢的死鳥了。」
聽她提起這茬,梨霜眼前忽然浮現銀川帝君從天而降,將遍體鱗傷的她從陣法中救出去的場景。
心底的弦驟然一動,又猛然揪起來,扯得胸口生出綿密的痛意。
當年銀川雖未說什麼,卻讓人請了醫仙來給她診治,還給她放了整整半年的假。
明明她覺得他有時候還是在意她的,為什麼又要那麼絕情呢?
她眸光微黯,面上露出悵然的表情。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青鳶吐了吐舌頭,偷摸摸從柜子里取出一盒糕點:「梨霜,這可是我從含光殿順來的桃花酥,可好吃了,你快嘗嘗!」
「含光殿?」梨霜一愣,脫口道:「前幾日我出來用飯,見東海三太子好像來了九重天,且就住在含光殿,你該不會...」
話未說完,卻被青鳶一把捂住嘴巴:「你可別胡說,我、我就是逛到那裡去了。」
見她臉頰通紅,支支吾吾的,梨霜當下什麼都明白了,偷偷笑了笑,也不戳破,和她一起吃了塊桃花酥,便在此間住下。
是夜,梨霜想著往日種種,實在難以成眠,待青鳶睡著後,悄悄起身踱到銀川居住的殿宇外,見屋內燃著一盞明燈,窗影上的人影沉靜無聲,似是坐在書桌前。
她捏了個隱身訣,小心翼翼躡到窗前,見融黃的燭光中,銀川正執著毫筆作畫,只距離較遠,看不清他在畫什麼。
等了許久,銀川終於停筆,凝著畫看了片刻,才起身朝內殿行去。待燭光熄滅,一切歸於寂靜,梨霜穿窗而入,到案前拿起桌上的宣紙,借著朦朧的月色仔細端詳。
但見流暢的青煙墨勾勒出一座肅穆的宮牆,牆內是一株灼灼綻放的沉香花,色澤潔白,栩栩如生,只樹幹上有個黑點,像是想畫什麼,但未曾畫完。
她心中一動,想起百年前一樁舊事,那年銀川帝君外出未歸,不知哪個膽大的仙侍居然在沉香花樹下系了個鞦韆,眾人見銀川未歸,就大著膽子偷偷玩耍。
不巧的是,梨霜盪鞦韆的時候,銀川回來了。此時,他眉頭緊鎖,目光森冷到極點,那樣子仿佛要將她剮了似的。
梨霜身上驟寒,渾身汗毛都疏了起來,忙跳下來跪在地上,神情慌亂極了:「帝君,我...」
「滾!」
銀川咬牙吐出一個冰冷的字,拂袖而去。望著他冰冷的背影,梨霜心頭似被刀刺了進去,自她在天界與銀川重逢,他雖然待她冷淡,但從未動過如此大的怒氣。
如今,卻為了一棵樹如此對她…
最要命的是,沉香花隔天便枯萎了,銀川怒極,將梨霜關在暗室囚了整整十天。
幸而沉香花不知何故,突然恢復生機,梨霜才被放出來。也就是那時,梨霜才從旁人口中無意得知,那沉香樹是紫萸神女親手所種。
起初她只覺得銀川是顧及師徒情分,才那般苛待她,此刻望著這幅畫,再聯想他對那顆沉香花白玉棋子的珍視,她腦海里似有閃電划過,心頭突地跳了跳。
梨霜手中驟然一緊,胸口隨著那些清晰如昨的畫面而抽搐,那痛意似遊絲從心底鑽到四肢百骸,連指尖都是疼的。
不,不可能!
世人都說銀川對紫萸神女無情,怎麼會…對,一定是她想多了,一定是的!
她深吸了口氣,握著宣紙的手驟然鬆開,又用消痕術去了褶皺,才失魂落魄地走遠。
片刻後,裡間的門扉被人輕輕推開,晦暗的光線里,露出一抹白色人影。那人眼眸沉靜,似夜空里的黑濯石泛著清幽的光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