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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子!」他咬牙切齒,好像恨極了她,然後爬起來飛速跑開。她笑了笑,跟上去,這一跟就是整整十日,她看著他同惡狗搶食,看著他被凡人追打,看著他在雪夜裡凍的瑟瑟發抖。
直到,他被一群妖魔逼到懸崖邊,她這才出現在他面前,伸出手,唇角含著溫淺的笑意:「跟我走吧。」
男童恍了恍,下一瞬,卻重重打開她的手,決然地跳下懸崖,她無奈地搖搖頭,飛身而下,將他攔腰抱住。
「這倔脾氣,不知跟誰學的。」她挑了挑唇,帶著他飛上雲端。
後來,她又夢到了許多畫面,卻依舊看不太清晰,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是兩日後,彼時晨曦微露,昊京趴在床畔,臉上滿是疲憊,下巴甚至冒出了零星的胡茬。
她怔了怔,強撐著爬起來,找了件外袍,剛披到昊京身上,他就驚醒了。
他看了看肩上的外袍,眸中一暖,站起身子,露出溫柔的笑意:「你醒了?」
「嗯。」
梨霜點點頭,張了張唇,卻欲言又止。昊京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顆白玉棋子。
「給。」
梨霜眸光驟亮,連忙接過:「多謝!」那欣喜的模樣,好似拿著的是什麼珍寶。
昊京慨然一嘆,自責道:「說起來,這也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
「別這樣說,你這也是為了我。」梨霜連連打住,頓了頓,目中泛起歉疚之色:「那湖水那樣深,又那麼冷,你找它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吧...」
「既是我扔的,我下去找也是應該的,而且你也說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和最親的兄長,大哥幫妹妹找東西是應該的。」他笑意溫然,眼底卻似隱藏著什麼。
梨霜眼眶陡濕,薄唇顫了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攥著棋子的手越收越緊。
在司命府休養了兩日後,梨霜身體痊癒,便去找昊京道別,只左右都等不到他,正要離開時,聽到內室發出一聲異響,她下意識推門進去,卻看到牆角有一扇暗門,半開半掩。
出於好奇以及對對昊京的關心,她抬腳走了進去,剛穿過甬道,眼角光芒大盛,她定睛一看,見昊京立在不遠處的石桌旁,而桌上則不放著一塊碩大的玉石,光彩灼灼,在半空照出一道光幕。
光幕中,是銀川和一位紅髮男子打鬥打場景,二人打得昏天暗地,忽然紅衣男子乘著空隙使出殺招,將手中的三叉戟猛地穿過銀川的身體,並擊碎了他元丹。
剎那間,梨霜的呼吸都停住了,整個人好似墜入冰窖,從頭到腳涼到極處。
元丹是神仙的命脈,一旦元丹破碎,輕則身死魂消,淪為沒有感知的活死人,重則魂飛魄散歸於混沌。
她的眼眶瞪得大大的,臉上滿是恐懼,雙手也不停戰慄著。
聽到異樣,昊京連忙轉身,見她這副模樣,連忙揮退光鏡,慌亂地走過來:「梨霜,你怎麼...」
「是真的嗎?」她死死盯著他。
昊京眉頭一蹙,抿著唇沒有回答。
「是真的嗎?」她咬著牙齒,再度逼問。
昊京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半晌,點點頭:「是,這天命石集天地精華,只預兆三界之大變,今晨我發覺它出現異動,便一直守在這裡。」
梨霜身子一晃,脊背上生出陣陣惡寒。
「所以,他會死……是嗎?」她盯著他,一字一頓。
「是……」昊京點點頭,又連忙搖頭:「不,帝君的修為睥睨三界,也許情況並不會...」
然而,他話未說完,梨霜已轉身飛奔而出,他呼吸一緊,趕緊追上去將她攔住:「你法力低微,縱然去了也是送死!」
梨霜卻猛地甩開:「死又如何,我只要他活著!」
望著她凌厲且執拗的目光,昊京眸中一陣揪痛,攥緊拳頭,重重扇了她一個耳光。
「夠了!我說過,這世上沒有人值得你為他折磨自己,更別說為他而死!」
「可是我願意!」梨霜咬著薄唇,眸光堅若磐石。
昊京指尖一顫,眸底明明滅滅變幻了數度。
梨霜深吸了口氣,眼底泛起氤氳的水霧:「昊京,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我沒有辦法,早在一萬年前,他在凡界第一次救我的時候,我的心、我的感情就都給他了,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我像是一隻風箏,掌控我的線就攥在他手裡,他在哪,我便在哪,他若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所以我必須去,你明白嗎?」
女子的話似利刃刺得昊京眼眶驟紅,他死死攥住拳頭,手腕上的青筋突突跳著,喉嚨沙啞顫抖:「霜兒...」
梨霜嘆了嘆,伸手握住他的衣袖,含淚微笑道:「昊京,對不起...」說罷,鬆開手,如流星般飛奔而去。
望著她極速消失的身影,昊京眸中泛起深深的痛楚,拳頭越攥越緊,連指尖都白了。
「霜兒,你又怎知我對你,不是如此...」他挑起唇瓣,眼眸霧氣瀰漫,淒涼而蕭索。
他深吸了口氣,神色一銳,縱身飛馳而出,如閃電驚破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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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追到南境時,已是兩天之後,彼時天族兵將列陣南疆石林,枕戈待旦,整個軍營充斥著濃烈的肅殺氣息。
眾將領雖不太認識梨霜,對昊京卻很熟悉,當下也沒阻攔,便放兩人進了軍營。打聽到銀川在主營里,梨霜急匆匆跑過去,掀簾而起的瞬間,見銀川背對著她立在布防圖前,而他身旁是一位穿著銀色戰袍的女子,身子婀娜卻不乏英氣,從背影便能感受到她出眾的氣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