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梨霜勾了勾唇,眼底似煙雲繚繞,滿是酸楚與無奈。
是啊,若她喜歡的不是帝君,她一定很幸福吧,可惜給出的去的心,又如何收得回...
她嘆了嘆,望向青鳶,卻發現她清減了不少,雖然故作輕鬆,可眉宇間籠著淡淡的憂愁。
她心頭一緊,忽地停下腳步,踟躕了片刻,道:「是因為...三太子嗎?」
青鳶脊背驟僵,面上卻滿不在乎:「好端端的,提他幹嘛?」
梨霜握住她的手,鄭重道:「你這個樣子,一定是有事情,你若信得過我,就告訴我,即便我不能幫你分擔,也好過你一人悶在心裡。」
凝著她澄澈的眼眸,青鳶鼻尖一酸,哽咽道:「他有未婚妻了...」
「嗯?」
青鳶繼續道:「自我在含光殿偷了他的糕點,他就總是有意無意地出現在我面前,在你入天鏡閣時,我和他的關係就很近了。你被西荒妖王抓走那一年,我被帝君指派到東海送禮,卻出了意外,是三太子救得我,還因此受了重傷。」
「自那以後,我心裡便認定了他,可他雖然待我極好,卻始終沒捅破那層窗戶紙。我想著只要彼此心心相印,也不想逼他,可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他竟然有未婚妻!我一氣之下,和他一刀兩斷了。」
她深吸了口氣,眼眶逐漸紅了。
望著她蘊滿淚水的眼眸,梨霜心裡滿不是滋味,嘆了嘆,道:「他既有未婚妻,就不該來招惹你,好在你發現的早,若生米煮成熟飯了,到了那時你又如何自處?」
青鳶眼眶一酸,淚水幾欲奪眶而出,她卻吸了吸鼻子,強把淚壓下去:「是啊,總算及時止損了,不過天界男兒千千萬,憑我青鳶的模樣,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倒是你啊,明晃晃的兩個大活人,哪個都比帝君好,你可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梨霜滯了滯,強自笑了笑:「曉得了。」
青鳶颳了刮她的鼻子,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往前走,言笑晏晏,仿佛方才的傷痛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走了幾步,梨霜下意識回過頭,朝蓮池的方向看了看,眸底似掠過一絲黯然。
和青鳶分別之後,梨霜並未回天鏡閣,而是去司命府找到白露,詢問昊京的下落。
白露瞥了眼書桌上的命薄,眸光黯然:「大人的命薄已經寫好,你又能做些什麼呢?」
梨霜一怔,下意識拿起來:「這是昊京的?」
「嗯,且都是大人自己寫的。」
梨霜連忙打開翻看,越看眉頭越緊。歷劫的神仙不乏有悽苦的,可昊京每世都家破人亡,淒涼慘死,甚至自始至終沒有半點姻緣。
孤零零來,孤零零去,這哪裡是歷劫,簡直是把他自己置身在煉獄裡!
她眼眶陡酸,攥著命薄的手驟然縮緊:「他在哪?」
白露嘆了嘆,轉眸望向東方:「他在東海之濱的即墨城,是方家庶子,叫做方池。」
「多謝。」
梨霜眸光一沉,放下命薄,立即出了天宮,直奔即墨城。
她剛到方宅,就看到昊京被方家的僕人趕了出來,身旁還有一位清瘦的婦人,面容蒼老。
而他自己也形銷骨立,只著了件破舊的衣衫,絲毫不像是出身大戶的少爺。
為首的僕人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三公子,您可別怪咱們,咱們也是按吩咐辦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擋了大公子的路。」
昊京拳頭一緊,沒有說話,彎下腰去撿地上掉落的玉佩。僕人眼尖,一腳踩在他手上,笑眯眯的:「三公子,這玉沾了灰塵,別髒了你的手。」說完,將玉搶走了。
望著這一幕,梨霜渾身血脈噴涌,嗖地衝上前,將玉搶回來:「混帳!人家再怎麼也是方家的血脈,豈是你等奴僕可以欺凌的?」
「臭娘.兒們,要你多管閒事!」僕人眉頭緊蹙,頓時拉下臉,大怒,伸手就要打她。
梨霜冷然一笑,反手扼住他的手臂,給了他兩巴掌:「你說的不錯,我還真就管定了!」
「你!」僕人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氣的臉都青了,轉身就去進去喊人。
見此情形,昊京眉頭微蹙,朝她鞠了個躬:「多謝姑娘。」說罷嗎,不停梨霜反應,便扶著婦人走了。
「哎,這...」
梨霜下意識伸出手,對方卻漸行漸遠,望著他淡漠的身影,她心頭一沉,好似墜入了湖底,憋悶已極。
昊京生性溫和淡薄,可此刻的方池,縱然面對恩人也這般疏離。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梨霜緊抿著唇,腦海里思索著命薄上的內容。
方池乃外室所生,直到十三歲才被接回方家,卻不得父親喜愛,母子兩過得還不如得寵的下人。
這也都罷了,他明明文采卓著,有治世之才,卻被生父從中作梗,將他的試卷和他大哥的兌換,導致他名落孫山,而他大哥卻中了進士。
方家父子害怕此事泄露,將他們母子趕出家門。方池帶著母親流落街頭,在寒冬中染了重病,從此撒手人寰,留下寡母一人淪為乞丐。
想到這些事,梨霜心頭像是壓了塊巨石,幾乎透不過氣來。
不,她絕對不能讓昊京活得這麼悽苦!
她眸光一銳,大步跟上去。
兩日後,昊京變賣了全部家當,找了家農戶住下了,為了養家餬口,他只好在街頭賣字畫為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