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知道了。」梨霜吐了吐舌頭,瞥了眼崖邊的厲風,朝外邊挪了挪。
「這下知道怕了?」昊京莞爾一笑。
「恩恩,我們快走吧。」梨霜把頭點得猶如搗蒜,拉著他往外走。
不遠處,沉香花灼灼盛放,樹下一襲白衣隱在後面,樹幹上的手驟然一緊,白衣人影隨之轉身消散。
幾天後,梨霜按御旨去了天鏡閣。當她登上頂樓,朝東邊眺望時,卻一眼望見了蓮湖對面的重華宮。
這蓮湖不算小,卻足以讓她看清沉香樹下,那抹悄然獨立的白衣身影。她眸中一痛,下意識轉過身,走到門口躲起來。
她咬著唇,和自己鬥爭了片刻,終究沒忍住再次探出頭,卻發現銀川已轉過身,雖看不清面容,可直覺告訴他,他在看這邊。
梨霜心口突突直跳,忙縮到門口躲起來。稍許,她又試著探出頭,發現樹下已空無一人。她神色微黯,目光在重華宮上下搜索,卻再也找不到那抹白衣。
他就這麼不想見她嗎?
心尖似被刺了一下,梨霜拳頭驟緊。
此後數日,梨霜除了夜間布星,都不曾出過天鏡閣。並非她不想出去,只是三百年了,天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承載著她和銀川的回憶,每一個背影、每一個聲音,都勾得她心痛。
她甚至逼著自己將東邊的門窗封死,可每到午夜夢回,她總忍不住打開,借著淒冷的月色眺望重華宮,甚至動用「見微術」增強目力,去辨清窗戶上那抹細微的影子。
她本就法術不精,見微術又傷眼睛,用得多了,雙目便有些刺痛,視力也偶有不清。
可越是這樣,梨霜便越控制不住自己,到了最後,但凡天色暗些,她就視線模糊。有次布星歸來,竟差點掉進水裡,幸而昊京正好路過才救了她。
望著她眼角的烏青,和她迷濛的雙眼,昊京神色一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用了見微術?」
「...嗯。」梨霜點點頭,神色微黯。
「糊塗啊!」昊京氣的甩開她的手:「你本就是半吊子的法術,在這樣下去,你是想變成瞎子嗎?」
「...」女子咬著唇,絞著手說不出話。
「你!哎!」昊京拂著額頭,長嘆了一聲,爾後抓住她的手,凝重道:「跟我來。」
梨霜頷了頷首,由他拉著往西邊走去,片刻後到了藥王殿。
昊京立即請藥王替梨霜治眼睛,藥王診斷後,嘆道:「看樣子,仙子是使見微術不得其法,才反噬至此,現下老夫倒能開些藥醫治,只仙子以後萬萬莫再施此術,否則老夫也無能為力。」
昊京鬆了口氣,朝梨霜瞪了一眼:「聽到了嗎?若還想再要你的眼睛,就聽話,知道嗎?」
「嗯,知道了。」
望著女子細聲細氣怯生生的樣子,昊京眸光一軟,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頭:「你呀!」
片刻後,藥王拿了瓶藥給梨霜服用。從藥王殿出來後,昊京親自將她送回天鏡閣,待她進屋了,才轉身離開。
屋內,梨霜上了三樓自己的房間後,卻未點燈,只憑著感覺往前走。
此刻已是深夜,她不想銀川發現她還未睡下。
只走了幾步,卻不甚題倒凳子,發出「咚」的一聲。
角落裡,一抹暗影動了動,卻又止住。那身影隱在書架旁,看不清模樣,唯有一雙眼眸泛著幽冷的光。
梨霜並未發現他的存在,兀自往前走著,可她本就目力不清,加之屋裡很是晦暗,竟被門檻絆倒,千鈞一髮之際,那人抬手揮出一股氣力,將她托住。
梨霜感覺有什麼扶住了自己,卻看不清也摸不到,她心中一動,喊道:「昊京,是你嗎?」
暗影身子一繃,眸光冷了幾分。
見沒有回應,梨霜胸口驟緊,抓著門框道:「帝君,是你,對不對?」
暗影凝了凝,沒有出聲。
晦暗的光線下,梨霜勾了勾唇畔,露出苦澀的笑容:「也對,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她摸索著往前走,眼看就要撞到桌角,暗影揮手將桌子悄無聲息地挪開。緊接著,又一一挪開前面的椅子,待她平穩地坐在床上,暗影凝了她一眼,便如煙雲般散去。
梨霜躺下後,卻怎麼也睡不著,直到黎明才淺淺睡去,只睡了片刻便又醒了。望著地空蕩蕩的門框,她想起昨晚被那股莫名力道托住的情形,是有人在保護她嗎?
而且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磕到碰到,是巧合嗎?還是...
她眸光乍亮,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她攥了攥拳頭,已有了計較。
是夜,她布星之後,故意在布星台上待了一個時辰,才往後回走。起初她走的慢悠悠的,後來卻越走越快,幾次都被東西絆倒,她卻不在乎,最後徑直飛回天鏡閣。
到了三樓,她深吸了口氣,才推門走進去。屋裡一如昨夜那般晦暗,她抬著手,摸索著往前走,果然一路上暢通無阻。到了裡面,她卻沒有立即往床邊走,反而調轉方向,朝衣櫃走去,依然沒有阻礙。
爾後她又轉了幾次方向,都沒有撞到任何東西。
見此情形,梨霜心裡的念頭越來越篤定,她憑著記憶走到桌畔,拿起暖壺往茶杯里倒,卻故意錯開幾分,往手上倒。
茶水流出的剎那,白光一閃,將她手中的暖壺擊落。
<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