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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將紫萸神女心血還給銀川的心,也隨著時光的流逝越發堅定。
不久後,蚩尤後裔九黎族於南境發起叛亂,眾天將幾次平叛不成,天帝命銀川立即動身前往。
得知此事,梨霜心頭咯噔一下,忽然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在屋裡待了半日卻坐立不安,最終沒按捺住,乘夜潛入了重華宮。
星夜沉沉,偌大的府邸寂靜的沒有半點聲息,唯有正中主殿搖曳著微弱的燭光。
她心口微緊,躡腳走到窗畔,透過窗縫依稀看到銀川坐在案几旁,正拿筆在畫著什麼。融黃的燭光灑在他面上,鍍了層淺淺的光暈,襯得他冷硬的輪廓都柔和了幾分。
「咳。」忽然,他掩嘴咳了咳。
旁邊的仙侍忙端了茶給他,他卻擺擺手,沒有拿。望著他的身影,梨霜整個人都痴了,眼底漫起如絲縷般的眷戀。
忽然,不知哪來的兔子從她裙邊躥過去,嚇得她往後一退,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誰在那裡!」仙侍一驚,走過來開窗。
梨霜忙使了隱身訣,隱去身形。見外面空無一人,仙侍疑惑地搖搖頭。
「奇怪...」
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銀川沉吟了片刻,淡淡道:「下去吧。」
「諾。」仙侍偷偷瞥了瞥案上的絹畫,恭敬地退下了。
外邊,梨霜鬆了口氣,又透過窗縫往裡看,見銀川正望著案上的畫出神。方才只匆匆一瞥,此刻細看,卻覺得他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是病了嗎?
她攏住拳頭,眸中泛起擔憂。
燭光中,銀川又咳了兩聲,拿起毫筆在上面補了幾筆,待筆墨幹了,這才起身走進內室。
待屋裡徹底沒了聲息,梨霜小心翼翼穿牆進去,借著斑駁的月影,細細端詳案几上的畫。
還是上次那幅,除了灼灼盛放的花朵,便是巍峨的宮牆,與上次並無不同,那銀川在畫什麼?
梨霜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凝了凝,伸手拂著紙上的圖畫,指尖微涼,卻似針扎的她指尖一痛。
明明沉香樹已經復活,可他寧願守著這副畫,也不遠再看它一眼,看來他當真是厭極了她,連著含了她血脈的沉香樹,也厭棄了...
陣陣痛楚揪得心尖發顫,她深吸了口氣,強自壓下眼裡的濕意,將畫輕輕放回桌案上,默然離去。
片刻後,內室的門悄然打開,晦暗的光線中,一襲白衣從裡面走了出來,步履輕淺,沒有半點聲息。男子望了眼女子離去的方向,將目光落在畫上,抬手一揮,花樹下漸漸浮現筆墨的痕跡,是一個美貌的少女坐在樹下盪鞦韆,眸如秋水,面若皎月,笑容清甜純淨的好似一泓清泉。
他眸光一恍,不自覺地伸出手,拂著少女的臉頰。然而下一瞬,他手一緊,目中露出些許煩躁,揮手將少女連同鞦韆都抹去了,乾淨的好似從未出現過。
翌日,天帝設宴為銀川及諸將送行,梨霜職位不高,只能坐在角落裡,默默地注視著他。
場中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一眾仙女將極盡婀娜之態,只為求得他一顧,他卻始終眼觀鼻,鼻觀心。
酒過三巡,眾仙官先後向他敬酒,他卻使眼色讓屬下替了。若是旁人這般架子,眾人早氣的走人,但銀川可是三界僅存的上古神邸,是九重天唯一的戰神,眾人哪敢有意見。
天后的侄女明河仙子猶豫了片刻,還是端著酒杯走了過去。
「帝君,此次出征萬望保重,明河在此祝你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話音剛落,襲玉從鄰座站起來,冷嘲熱諷:「明河仙子,聽你這話,是擔心我師兄不是那九黎族的對手嗎?」
明河面上一滯,瞪著她:「你胡說,我才不是這個意思,我...」
銀川面上露出不耐,起身打斷:「天帝,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天帝也嫌明河兩人給天界丟臉,連忙應允。
望著銀川冷漠的背影,明河和襲玉氣的臉色忽青忽白,見銀川已走到殿門口,恰好梨霜又坐在那裡。
二人眸光陡厲,乘著眾人不注意,齊齊捏訣一指,梨霜只覺被什麼猛地撞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撲去。
電光火石間,銀川身形一閃,穩穩地將她扶住了。
剎那間,整個大殿都安靜了,眾人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副吃瓜的表情。
望著近在咫尺的臉孔,梨霜的心倏地一跳,整個人都僵住了,待反應過來,忙縮回手,朝後退了退,仿佛被開水燙到似的。
銀川抿了抿唇,不自然地縮回手,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待他遠去了,眾人這才發出一聲驚嘆:「哦豁!」目光在梨霜、襲玉三人身上轉來轉去,大有看好戲的樣子。
襲玉和明河對視了一眼,倒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雙雙瞪了瞪梨霜,灰溜溜退下了。
梨霜被眾人看得渾身不自在,也悄悄退了出去。
不遠處,昊京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眸光黯了幾分。
出了御殿,梨霜一時不知往哪裡去,便漫無目的地走著,卻見不遠處煙波浩渺,池水湯湯,迴廊盡頭,銀川立在那裡只餘一抹孤傲的背影。
此刻她已走到迴廊後段,除了往前走與他碰個正著,便是往回走,是近也不對,退也不對,踟躕了片刻,她一咬牙,還是決定往回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