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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瞥了眼時雍,沒有言語,抬手揮落鐵籠上的鎖鏈,將梨霜扶了出來。剛站穩,梨霜便急不可耐地去扶時雍,不料腕上一緊,竟被青梧抓住了。
她轉頭望去,暗淡的月光下,青梧搖搖頭,眸光沉靜卻堅定。
梨霜黛眉一蹙,甩開他的手:「為什麼?」
「是命數。」青梧喟然一嘆,目光落在時雍身上:「他身負孤煞之命,註定一輩子寡親緣、情緣,但凡與他親近之人,皆受其牽累,厄運連連。且他此生註定被埋在污泥里,至死都沒有出頭之日,你跟著他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孤煞之命!」梨霜眸光大震,身子頹然一晃:「不,不可能...」
青梧嘆了嘆,無奈道:「你想想,你自與他相遇,可曾享過一日太平安樂?還有此次,他離封侯拜相只一步之遙,卻落得如此下場,當真是巧合嗎?」
此話一語中的,將她心的防線激得潰不成軍。
「不,不!」她死死地咬著唇,眸中爍起凌然烈火,猛地攥住青梧的胳膊:「孤煞之命又怎樣,他現在遇到了我,我絕不會讓他一人慘死!青梧叔叔,我求你,救救他!」
望著她懇求的神情,青梧眸底閃過一絲莫名,他抿了抿唇,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青梧叔叔!"
「梨霜,凡人的命數乃上天註定,私自篡改,必定受到反噬,輕則重傷難治,重則靈力盡散,我不能眼睜睜看你遭此厄運。」
梨霜卻搖搖頭,滿不在乎地笑著:「我不怕,不就是重傷嘛,養養就好了,即便靈力盡散,再修煉就是了,我...」
話音未落,身後卻傳來時雍堅定的聲音:「帶她走!」
梨霜身子一僵,回過望去,茫茫雪幕中,時雍坐在那裡,雙眸如寒玉爍著冷硬的光芒。
這樣目光像石頭重重壓在她心口,堵得她呼吸發緊。
「時雍,你別擔心,我不怕的。」梨霜勉強笑著。
「可我怕!」時雍薄唇緊抿,眉峰凌厲的像是刀子。
「梨霜,走吧!」
「時雍!」梨霜心裡忽然生出一股恐懼,慌忙地抓住他的胳膊,卻被他重重甩開。
「走——!」他轉過頭,側臉的輪廓冷硬如鐵。
心口似被利劍刺了一下,生出陣陣劇痛。梨霜眼眶驟紅,顫抖地伸出手,卻被他再度甩開。
「不...不要...」她顫著唇,卻啞不成聲。
見她依舊不肯走,時雍雙拳一緊,喉嚨里發出冰冷的聲音:「我不過是看你有些妖術,能為我所用,才與你虛與委蛇。如今你既救不得我,也就沒有用處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梨霜身形驟僵,胸口處似被巨石重重擊中,撞得她五臟六腑都碎了,腦子裡更轟隆隆,空白一片。
「你,你說什麼...」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我說,讓你滾!」
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的目光,似刺刀在她心上反覆割著,流出滾熱的血。
虛與委蛇?呵呵,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身子一晃,胸口處漫起排山倒海的痛意,一重賽過一重。忽然,她喉嚨陡甜,竟哇地噴出一口血,殷紅的血珠飛濺開來,落在時雍的衣袖和手背上。
他面上一緊,猛地攥住手,卻沒有動。
青梧大驚失色,忙扶住女子:「霜兒!」
望著時雍冷若寒霜的面容,梨霜扯出一抹淒涼的笑意:「縱然是我自作多情,可我不後悔,我只恨...咳,只恨我不夠好,竟...竟讓你沒能愛我...一絲...一毫...」
她的語聲越來越低,說到最後,身子一軟,竟暈倒了。青梧一驚,連忙將她摟住,臉上滿是擔憂,他朝時雍看了一眼,無聲地嘆了嘆,抱起梨霜縱身飛遠。
時雍轉過頭,望著夜幕下越飛越遠的身影,卻笑了,眼眶也隨之泛紅。笑著笑著,他臉上色驟白,捂著胸口噴出一口血,殷紅的血灑在衣袖和手上,與梨霜的血交相重疊,已分不清是誰的。
摩挲著刺目的鮮紅,時雍猩紅的眼眸蘊起一汪水霧,片刻後,一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悄然滑落,滴在手背上,那抹鮮艷的血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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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凡界回到芒碭山後,梨霜修養了幾日才好轉,然而她剛下床,就跪在了青梧面前。
「青梧叔叔,我求求你,幫我想想辦法,改變時雍的命格。」
青梧正在替她熬藥,聽到這話,倏地站起來,差點將手燙到:「你說什麼!」
「我求你,幫我改變時雍的命格!」
青梧攥著拳頭,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想了幾日,縱然我此刻救了他的,可他命格既定,依舊逃不脫孤苦一生的命運。所以青梧叔叔,我求求你,無論如何,要幫我!」
梨霜深吸了口氣,眼裡滿是誠摯和懇求,說著,她雙手抵住額頭,深深地拜倒在他身前。
望著女子嬌弱卻倔強的身影,青梧拳頭一緊,眸底泛過暗涌:「可他不愛你。」
女子脊背一僵,淡淡道:「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你傻嗎?」青梧氣的將扇子拍在石桌上,震得石桌裂了一條縫隙。
梨霜直起身子,臉上漾著淡然的笑意,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傻也好,笨也好,我只想救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