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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角卻時不時偷偷瞄他一眼,直到他直起身子,朝她看過來,梨霜心頭一慌,像是被抓包的小偷,立即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三日之內,別碰水。」
耳畔傳來淡淡的叮嚀,梨霜下意識瞄了他一眼,連忙收回去,低下頭語聲柔軟:「嗯。」
銀川臉色疲憊,深吸了口氣,編默然閉上眼眸,繼續打座。
見耳畔再無聲息,梨霜這才悄悄瞥過去,見他眉頭緊蹙,臉色越發的白,她心頭似被潮水淹沒了,酸澀中夾著一絲痛意,心底深處有什麼在無聲無息地瓦解。
只銀川抵禦天雷時,已耗費了不少靈力,再加上剛才這一茬,靈力又去了大半,縱然他全力運轉,傷勢依舊未愈。
片刻後,銀川眉頭一顫,再度噴了口血。
「帝君!」梨霜連忙抓住他的手臂。
「無妨。」
銀川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扶著樹強撐著站起來,他朝四周看了看,舉步往前走。
梨霜立即跟上:「帝君,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瓊華宮。」
淡淡的話語,卻令梨霜的猛地懸空。
瓊華宮是瓊華上神的洞府,落梵又是瓊華上神的弟子,那她會不會正好在這?
只是越不想來什麼偏就來什麼。
當二人到瓊華宮時,落梵正陪著瓊華上神下棋。她看到銀川的情形,頓時臉色大變,匆匆迎上來:「帝君,你這是怎麼了?」
「一點小傷。」銀川擺擺手,朝瓊華上神望去:「上神,本尊途徑此地,想借貴府暫住幾日,還望上神應允。」
瓊華上神是一位女神仙,生的端莊婉約,做道姑打扮。她擺了擺浮塵,笑意溫然:「帝君大駕光臨,乃瓊華宮的榮幸,快請。」
於是,銀川便留在瓊華宮養傷。落梵原本下午就要離開,見銀川來了,也就跟著留了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瓊華上神將銀川安排在落梵對面的屋子裡,中間只隔了個天井。
至於梨霜反而被安排在另一個小院裡,離銀川有些距離。
雖然梨霜並未放下之前的事,可銀川到底是為了她才受傷的,加之吸、毒血一事,她心裡的怨念已消散大半,便親自去後山找了好幾株仙草,準備熬了藥給銀川端了過去。
只那仙草上生了不少尖刺,將她的手扎的鮮血淋漓,但想著銀川能快點痊癒,她倒不覺得痛了,當下滿懷期待地守著藥爐,待精華盡出,這才小心翼翼端去銀川屋裡。
然而,她剛進門,落梵就進來了,手裡同樣端著藥,熱氣騰騰,藥香瀰漫。
梨霜熬的藥已遙想腹語,但比起落梵的卻差了一大截。
她手中一緊,端著托盤不知該不該進。
落梵瞥了瞥她手裡的托盤,嫣然一笑,大大方方走到跟前:「好巧呀,你也熬了藥呢,既然如此,那我先把藥端回去吧,就是可惜了這千年的靈芝。」
聽了這話,梨霜胸口似被打了一拳,攥著托盤的手越收越緊,恨不得把藥碗藏起來。
一個是千年靈芝,一個是中等之流的仙草,差別是顯而易見的。
「別!」
她臉色漲紅,竭力綻放出得體的微笑:「還是,還是用公主的吧。」說著慌慌張張地出去了,走到門口時,腳下一跤,連藥碗都打碎了。
看著滿地狼藉,梨霜像做錯事的孩子,忙蹲下來拾掇。
「對,對不起...」
銀川嘆了嘆,眸中露出一絲不耐:「你下去吧,這裡自有人收拾。」
「...是。」梨霜心頭一刺,繳著手,灰溜溜地走了。
看著這一切,落梵的唇幾不可查地挑了挑,將湯藥遞給銀川。
「帝君別怪梨霜,她也是好心。」
「嗯。」銀川頷了頷手,朝門外撇了一眼,才接過藥碗。
落梵笑了笑,又寒暄了幾句,只銀川總心不在焉,問一句才答一句,她眸光微黯,落寞地走了。
須臾,兩個宮人從外面進來,將地上清理乾淨,出去之後,二人卻雙雙朝屋裡瞥了瞥,滿臉嘆息:「聽說那姑娘為了採藥,扎得滿手是血,現下是白費了。」
「那也沒辦法了,公主拿的可是千年靈芝,豈是區區仙草可比的?」
「也對,你看公主出身尊貴、長得美貌,心地也那麼善良,和帝君還真是很相配呢!」
「是配,就是可憐了那姑娘,哎!」
二人語聲雖低,卻一字不差落入銀川耳中。暗淡的天光中,他瞳孔一恍,搭在桌上的手驟然縮緊,眼底沉沉浮浮,半晌,驀然起身朝外面走去,穿過幽長蜿蜒的小徑,最後停在梨霜屋外。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他走到門前,抬起手,卻又止住了,攥成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終是放了下來。
銀川抿了抿唇,轉過身,正想往回走,抬眸間卻撞見一雙清透卻籠著淡淡愁霧的眼眸。
他喉頭滾了滾,似是想說什麼,卻沒出聲。
門洞下,梨霜立在那裡,抿著唇,指尖越攥越白,片刻後,昂起下巴,脊背筆直,如同沒看見他似的,徑直往屋裡走。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銀川忽然拉住她的衣袖。
梨霜眉心一蹙,頭都沒有回:「帝君請自重。」
凝著她淡漠的面容,銀川眸底閃過一絲暗涌,手緊了緊,發出沉悶的聲音:「對不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