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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裡蘇螢的心思就飄到了正題上:莫非這位仙君的夙願便是登頂帝位?可為何百年前的那一世,她卻未能聽聞一絲半點的消息。
豈料祁嘉聽了這話之後,面上竟然未有絲毫懷疑,甚至還點了點頭,贊同道:「你也知曉多少人覬覦你這位置,日後別再輕信於人。兩儀殿與議事堂的人我都一一查驗過,日後你大可以放心。」
蘇螢的第二句話都想好了,就含在嘴裡,只等著祁嘉反駁呢,可誰曾想他竟這麼簡單就相信了,不僅相信,還已經為她安排的妥妥噹噹。
她忍不住暗自嘀咕:不是吧,這人這麼好騙?
蘇螢偷瞄幾眼祁嘉,卻見他面色平靜,探手從一旁靠枕下摸出來一條絲絹,將蘇螢額頭的冷汗擦拭了乾淨。
動作不算太溫柔,甚至可以看得出還很生疏的模樣,可卻是極細緻的。
絲絹拂過額角,又往下輕輕擦拭側頰。
祁嘉正要收回手,卻見幾顆晶瑩剔透的汗珠順著少女臉側落下,滑過下頜,逕自往衣襟深處去了。
他不動聲色的別過眼,瞥見手中的絲絹竟也是白色,忽然不知道怎的就將那絲絹揉做一團,扔在了腳邊。
惹得蘇螢驚呼:「哎?你做什麼扔它?」
男人的語氣實在算不得好,「你不喜白色,日後兩儀殿便不許出現白色的東西。」
——蘇螢愣了愣。
百年前,恰逢蘇螢將江郁救回雷澤山不久。那時候蘇螢還未撞過南牆,不知疼、也不怕痛,只一心一意的想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捧至江郁眼前。
江郁雖是凡人根骨,可體內卻蘊藏靈力,就算受了重傷也康復的極快。蘇螢將一行三人安置在了自家殿內,以便照料。
她自幼就愛濃墨重彩的衣物,見江郁等人每日所穿均是再普通不過的細布麻衣,就吩咐碧靈尋來許多上好的布匹,想要親手做成衣物送給江郁。
可蘇螢不懂如何做衣,又嫌棄直接用術法變出的衣物沒有心意,便想了一個辦法。
她花了近半個月,小心翼翼的在布匹上織就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禦術法,只要江郁穿上這些布匹製成的衣物,普通的攻擊根本奈何不了,再不會出現九幽之地被群獸圍攻的境況了。
一邊喜滋滋的想像著江郁穿上這些衣物時的模樣,蘇螢一邊敲開了江郁的門。
少年的傷還未徹底復原,仍舊半躺在榻上假寐。
也不知是敲門聲太輕,還是江郁沒聽見,待蘇螢繞過屏風時,打眼一看,竟然江郁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雪白中衣,露出胸腹處的繃帶來。
那精緻中又帶了易碎的模樣,宛如覆雪青松,荒原孤峰。
——心跳瞬間就變得快極了,撲通撲通的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緋色沿著雪白的脖頸往上攀延,漫過臉頰,又覆上藏在黑髮間的耳朵。
蘇螢強忍住羞意,輕咳了一聲,開口喚道:「江郁。」
少年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來,琉璃似的眸子輕輕一轉便凝在蘇螢的身上,口稱「殿下」,說著就要掙扎著坐起來。
如此一來,蘇螢哪裡還顧得上那股子羞意,連忙上前笨手笨腳的把江郁扶起來,但因為江郁又只穿了一件中衣,她動作之間總能觸碰到少年的體溫,倒惹的她束手束腳的,全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竟一不小心,碰到了江郁的傷口。
蘇螢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什麼羞意、什麼心思瞬間就飛去了九霄雲外,忙忙的去瞧江郁的臉色,一疊聲的問疼不疼。
可江郁卻跟沒事人一樣,反倒是開口安慰蘇螢:「不礙事的,殿下不必慌張。」
「怎麼能不慌?!破了那樣大一個洞,肯定疼死了!」蘇螢緊緊的盯著少年胸腹間的繃帶,惟恐那處的傷口又撕裂開來。
江郁低頭凝著少女焦急的面色,看不出分毫傷痛難忍的模樣,眼中甚至還浮現出一個奇異的笑來,反問道:「很疼?」
「殿下貴為真龍,刀槍不入、術法不侵,怕是從不知道疼是何滋味吧?」清凌凌的語氣、戲謔的態度,此話就如同六月天的冰雹,砸的蘇螢有些措手不及。
她本在小心檢查江郁的傷處是否裂開,聽了這話下意識就抬起頭想去看江郁的眼睛,可視線一觸卻只見溫和之意,仿佛方才那充滿諷刺厭惡的話只不過是她的錯覺。
江郁的目光越過蘇螢,看向窗外的一樹桂花,喃喃道:「我只是好奇罷了,殿下若是不願回答就算了。」
少年的臉色蒼白,雖則身量極高,可現下躺著、蘇螢站著,倒讓蘇螢生出了些許少年其實十分柔弱的錯覺,她暗笑自己太過敏感,重新又埋下頭去為少年檢查傷口:「你錯啦,我雖為真龍,可小時候鱗甲沒有長全,也是吃了好多苦頭的。」
再三確認過傷口當真沒有撕裂,蘇螢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坐在榻前的圓凳上,接著道:「我娘去世的早,我還是一顆蛋的時候沒人管,很可憐的。」
江郁微微一愣。
可蘇螢卻沒繼續往下說,絲毫沒有想過要用幼年時候的遭遇來搏江郁心軟的心思,只甩甩頭,輕快道:「不說這個啦,你悄悄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只見素手朝八仙桌上一指,只見數十匹各色各樣的布料便出現在桌上,蘇螢看著那一堆壘的幾乎有小山高的禮物,心下十分的滿意:「我將你帶回的匆忙,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像樣的東西。暫時就只選出這些布料來為你做幾件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歡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