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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不會已經……
與自己再無半分可能了?
***
四周的崩塌碎裂仍舊在繼續,一片廢墟之中,漸漸的竟只剩下了二人所站之地。
蕭郁死死咬著牙,不肯開口,可下一刻脖頸處就有刺痛傳來。
蘇螢手下用力,毫不客氣的將冰刃按入蕭郁的皮肉中,任由鮮血流淌,半分動容之色也無,「蕭山主,我不介意親手殺了你,也不介意與無妄山為敵,你信是不信?」
她偏頭一瞧,卻見匕首下的男人仿佛沒聽見她說的話一般,只愣愣的望著自己的手背發著愣。
自入妙高幻境以來就消失不見的月牙紅痕,竟然不知何時又重新浮現在她的手背。
電光火石之間,蘇螢心下陡然明白過來什麼,掌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朝下一壓,又陷入了血肉三分,她厲聲逼問道:「此跡未消,他,祁嘉他是不是沒有死?!」
說至此處,她反手收回匕首,轉而將之對準蕭郁的胸膛,嗓音之中儘是迫切:「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快說!」
蕭郁的胸膛之上原本就橫亘著各色舊傷,新長出的嫩肉受不住利器的搓磨,瞬間就又痛又癢起來。這感覺如同烙鐵一般,穿透他胸口處的肌膚,烙印在他的肺腑之中。
蕭郁的嗓音愈發的啞,「死都死了,你再殺了我也沒什麼意義,平白多樹一個敵人,螢螢這是何苦?」
他又停了停,臉上露出一個含糊的笑來,艱難的懇求:「既然如今龍筋已經尋回,那我們是不是……」他喉頭髮緊,不敢再提這個話頭,只道:「我知從前我傷你甚深,我不敢求你再像從前那般對我,我只求一個機會,這次換做我來,我來疼你愛你,可好?」
蘇螢卻似根本沒聽見他這話似的,右手緊握成拳,猛地砸在蕭郁胸前,只聽」咔啦「幾聲脆響,蕭郁胸前便斷了三根肋骨。
龍族向來肉身強橫,力大無窮,常人若是生生受了蘇螢這一擊,怕是幾乎就要殞命當場,可蕭郁卻不過是淺淺蹙了下眉頭,任由嘴角鮮血恆流,依舊帶著幾分虛弱與天真問道:「可好?」
他不敢再去瞧那月牙印記,擔心自己會克制不住爆裂的殺意。蕭郁的眼底肆意瀰漫著猩紅,可他卻仍舊不敢做些什麼,心底翻來覆去的那個疑問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他也不敢去想、更不敢問出口。
只顧著一心求蘇螢一個機會。
蘇螢冷冷的望著蕭郁,忽然間鬆開了手,撤開了身子。
混雜在血腥味中的那抹香氣忽然間消失,蕭郁的呼吸瞬間沉重了起來,他忽然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了一件事。
那件他百年來都不敢去想的事。
——或許蘇螢當真,對他已經毫無半分留戀了……
她已經徹底的,不再心悅於他了。
第29章
耳畔充斥著整個世界崩塌破碎之聲, 可蘇螢卻仿若未聞,只垂眸凝視自己手上的紅痕。殷紅的印記靜靜地嵌在瑩白的肌膚中。
印記邊緣模糊、不過拇指般長短,顏色卻又比從前深上不少。蘇螢看著它, 卻又不是在看著它,倒像是透過這紅痕在凝著祁嘉的眼眸。
沉默的、平靜的, 總是將一切都深埋心底的那雙眼睛。
正出神之際,耳忽然邊出現了一道人聲, 可那話說得含糊聲音又極低, 蘇螢沒聽清,便扭過頭問:「你說什麼?」
只見蕭郁正望著自己,臉色極蒼白、聲音啞的不像話,「你,你是不是, 對他……」話才至此處他喉嚨就已緊得厲害, 卻像是憋著什麼天大的委屈、和自己賭氣較勁一般繼續道:「是不是對他……你是不是心悅……」
蕭郁只覺自己通體發涼不說,渾身上下都在克制不住的顫抖, 每吐出一字,他都忍不住要深呼吸一下, 好似只有這般才能從虛空中汲取夠足夠的氣力。
他嘗試了數次, 最後幾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好似一旦他說出了口, 事情就再也無可挽回了。
可即使這般短短的一句話,蘇螢卻也無法等他說完。
蕭郁只瞧見蘇螢的面色一變,忽然間緊緊盯著夜空中的某處,眼中驟然迸發出的喜悅和專注幾乎能將他灼傷。
他順著蘇螢的視線望去, 只見原本黑沉如墨的夜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此間所有崩塌的碎片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引著, 直奔那如山巒一般的漩渦而去。
巨大旋渦之上,更有閃電挾著狂風自穹宇最深處酷烈劈下,其勢之猛,便是廣闊無垠的天空也要退避三舍,為其讓出一條路來。
遠遠望去,便可見整個夜空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罅隙,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生生撕裂成了兩半,黑沉沉的烏雲瞬間陷入其中,沒了蹤跡。
這等異象,可怖得讓人心生畏懼。
蘇螢定定瞧了這異象片刻,面上卻無分毫懼怕的神色,反倒全是遮掩不住的喜意。她忽然縱身一躍,整個人騰空而起,不管不顧的就朝漩渦中心撲了過去。
天際划過一絲白光,巨大旋渦的聲勢肉眼可見的大了起來,乍然看去,那旋渦之廣竟然占據近一半的夜空。
天地之間的異象也更加猛烈,恍然之間竟給人一種末日的錯覺。
蘇螢才飛至半空中,已頓感吃力。迎面而來的靈力威壓,如同一座望不見峰頂的巍巍山脈重重壓在她的頭頂,襯得她宛如一粒小小塵埃,在大千世界中如此的微不足道,就連心底最深處都開始滲出難以克制的懼意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