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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嘴裡的嫩肉已被她自己咬的鮮血淋漓。
蘇螢道:「為什麼不動?」她歪了歪頭,扯出一個諷刺的笑意,「是害怕傷到我的龍筋,救不成你的……小舒?」
「不許再動半步!」
劍刃刺的愈發的深了,鋒刃劃開血肉,那隻從來都穩如鐵鑄的手竟然也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蘇螢笑了笑,聽話的停住了朝前邁出的步伐,甚至還緩緩朝後退了半步。
江郁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可下一刻他瞳孔一縮,神色霎時便緊繃了起來。
那素白如玉削般的五指忽然就泄了勁,只是輕輕搭在了鋒刃的劍身之上。
蘇螢的面上出現了如釋重負的笑意,那笑意無從形容,看著卻能叫人揪心不已。
「江郁……」她輕輕的喚,之後雙唇微張,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最終卻再未吐出半個字。下一刻,五指便下了死力氣,緊緊的扣住劍身朝著自己的護心鱗處重重一挑!
龍血炙熱,如同岩漿,濺在江郁的臉上,灼的他心臟猛然重重漏跳了一拍,只覺自己徹底失去了什麼一般。
火星自四濺飛散的血中猛烈燃燒起來,化作漫天的火光,照亮了這幽暗潮濕洞穴的每一處角落。
一條通體瑩白、其質如玉的經絡便自蘇螢胸口處慢慢浮現,猶如輕柔的絲帶一般,悠悠懸浮至半空中。
聞舒情不自禁的朝那處踏出了好幾步,聲音高的近乎尖厲,其中滿是無窮無盡的渴望:「是龍筋!是龍筋!是龍筋啊,江大哥,快抓住它,快抓住!」
蘇螢扯了扯嘴角,驚人的鮮血自她口中噴涌而出,她卻丁點兒也不在意,只凝神望著那條龍筋,似不舍、似留戀。
「龍筋受我靈力滋養,現如今我的靈力既然已認你為主……」蘇螢笑了笑,轉而看向江郁,視線點了點仍舊躲在江郁身後的聞舒,「那便不要了罷。」
話音才落,便見那通體瑩白的龍筋周身都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碎裂崩塌的聲響瞬間盈滿了整個山洞。
玉碎,心死。
潔白的龍筋化作漫天細碎的星光,幽光爍爍,伴隨著雪花,一起飄落。
「不!不!不……」眼瞧著希望就破碎在眼前,聞舒再也忍耐不住,整個人幾近崩潰的哭喊起來,可她唯一能做的,不過是伸出雙手,徒勞的想要留住碎裂的星光。
只見蘇螢周身忽的爆出極其爆裂的氣息,氣流倏然之間便席捲了整個山洞,迫的人無法直視。
一尾巨龍忽的衝破雲霄,長尾一擺,便隱入雲層,消失不見。
***
時光如梭,轉眼之間,已是百年之後。
仲夏時節,烈日如火。
無妄山卻是自清涼無比,絲毫未被暑氣影響。
一行侍從正低垂著頭飛快的自雲廊下走過,又踏上浮橋,手中捧著竹簡玉帛,一路朝迎星殿行去。
到了迎星殿,為首的那位侍從便擺擺手,示意其餘人候著,自己噙著殷勤的笑,去與門口的婢娥說些什麼。
青衣婢娥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性子卻沉穩異常,眼神一錯也不錯的掃過侍從們手中的東西,確認無一閃失,卻仍舊朝侍從輕輕搖了搖頭。
侍從一愣,雙眼轉而看向迎星殿那緊閉的厚重殿門。
「江郁!你休要欺人太甚!我李尋願意給你三分薄面,不過是看在須彌谷與無妄山祖輩的交情,否則就憑你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也配與我說話?!」
只見李尋一身著斕袍,正站在殿中高聲叫罵,一番話之後掙的臉紅脖子粗,氣喘吁吁不已,想似惱怒極了,就連額角的青筋都遮掩不住。
「說完了嗎?」
高高坐於殿中主位的男人終於開了口,聲音略顯疲憊。
李尋心下一凜,原本還指著男人的手頓時泄勁,訕訕的垂了下來,他方才一激動,一不小心將心中所思全盤脫口而出,這可怎麼辦?師尊明明千叮嚀萬囑咐,他此次破境萬分兇險,萬萬要收斂脾氣,一定要借到白醪才行。
無妄山坐擁數不清的天材地寶,又掌世間因緣變化,這白醪或許對於他們須彌谷來說珍貴難得,可對於無妄山而言,卻不過是信手拈來。可這般舉手之勞,這江郁卻推三阻四!又豈能怪他發怒?
可到底形勢比人強,待李尋冷靜下來,便知曉自己辦壞了事,他囁嚅兩聲,還在思忖如何開口,自尊心正陷入天人交戰之時,就聽得男人又開了口。
男人肩寬背直,俊美高大非常,可臉色卻異常的平靜蒼白,根本未因李尋不敬之語起半分心緒波動一般,只擺擺手,疲憊道:
「送客。」
李尋喉頭一哽,還想要說什麼,卻聽身後的殿門「吱呀」一聲響,他整個人便被一陣風籠住,「送」出了門外。
殿中重歸寧靜,四座連枝蟠龍青銅燈靜靜地燒著。
江郁獨坐在萬年松生石雕刻而成的王座之上,盛夏酷暑時節,他卻怕冷似的披著鑲著毛皮的厚重大氅:「雷澤山那方可有消息?」
大殿中分明空無一人,可江郁的話才一出口,便有一陣風掠過,身穿黑色甲冑的親衛單膝跪在階下,垂首請罪:「屬下無能,請少主責罰。」
瘦長的手指按了按眉心,江郁睜開眼,又問:「那件事安排的如何了?」
親衛神色一肅,立刻開始細細回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