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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答案著實讓人沒猜到。秦玉一愣,卻見蘇螢對自己調皮的眨了眨眼,兩人繼而大笑。
是啊,這答案可以是為民安、為國平,秦玉卻從來沒有想過,這答案還能是與自己的喜愛相關的。
太久太久了,已經太久沒有人將她視為一個普通人來看待,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她頭上頂著的將軍二字。
秦玉乾脆坦白道:「臣其實有過未婚夫,與他在五年前就定下了婚約。」
蘇螢面上的笑容一僵。
她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只吱唔道:「那這……哎……這……那我豈不是壞了你的大好姻緣,這事辦的……」
蘇螢心裡尖叫,她怎麼沒想到事先打聽一下!
秦玉卻渾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她看著花園中滿色沁綠,笑道:「臣與他之間雖然是父母之約、媒妁之言,但感情卻很好,雖然平日裡少不了打鬧拌嘴,但他是我認定會相守一生之人。」
「我等了整整五年,終於等到他來娶我了。」
「八十日前,就是我們成婚的日子。」
秦玉轉頭看向蘇螢,眼角一彎,浮現出細細的紋路,「可八十六日前,他死了,被蠻族一刀割了喉嚨。」
「屍體沒找回來,左不過被當成了食物充飢了,這都是常有的事。」
極平淡的語氣,仿佛講述的是今日的天氣、明日打算穿的衣服。好似與她相戀五年未婚夫之死,都未能在她心中吹起幾分漣漪。
「陛下不必如此」,秦玉望著蘇螢投來的目光,情緒竟然也很平靜,「這在回連山腳下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尋常的都不值得傳一回街頭巷尾。這樣的事不僅發生在我身上,邊關的每一位百姓都遇到過。」
蘇螢沉默半晌,「那你為何……」
這話她卻只說了一半,只因蘇螢也瞬間明白過來這話的答案。
秦玉道:「陛下也知道,如若我不接受張越之的小兒子,朝廷又怎會徹底信我?若不能徹底信我,我又如何能徹底殺盡蠻族,還我梁朝百姓太平度日?」
「我不恨陛下、也不恨祁大人,你們都有各自的難處」,秦玉說著站起身來,她生的比尋常女子都高大一些,卻有一種極特殊的魅力,是那種生長在戈壁的楊樹的挺拔和堅韌:「我誰都不恨,我只恨蠻族。」
蘇螢也站起來,順著秦玉的視線看出去,她到底沒忍住扣了扣指甲邊的嫩肉,猶豫道:「你若不喜這樁婚事,待此間事了,我還你自由身。」
秦玉笑了笑,「這倒是不……」
卻不曾想花園的入口拱廊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只見一個身著小兵俯視的男子忽然間疾步奔來,看見秦玉時眼睛噌得一下就亮了,在那張糊滿了黑色鍋灰的臉上愈發的明顯。
他高聲喊道:「——報!」
就連蘇螢也被這突然的一出弄迷糊了,她正想喝問來人是誰,卻見身旁的秦玉忽然張開了手臂,滿臉都是無奈,「來吧。」
「張越之的小兒子,他還小,跟著我可惜了」,秦玉看著愈發近的人影,偏頭對蘇螢一笑,「就託付給陛下了,為他尋一戶好人家吧。」
第20章
蘇螢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她這麼大一個人明晃晃的杵在秦玉身邊,張覺卻愣是沒有看到——那雙桃花眼中滿滿當當的只有秦玉一人,其餘的人全部淪為陪襯。
他比秦玉高出半個頭來,一路疾奔而來,胸膛還尚自起伏個不停,卻連呼吸也顧不上平緩,一把就將秦玉死死的攏入懷中。
「到處都尋你不見,怎麼又入宮來了?這宮裡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你三天兩頭的跑?」
這話說是抱怨不假,可言語之間卻透著一股子的親昵。
秦玉輕咳一聲,拍了拍張覺的背示意他鬆開。
張覺卻不肯鬆手,只揣著明白裝糊塗,又抱了好一會之後才戀戀不捨的鬆開,手卻依舊執著的拉著秦玉不肯鬆開,望著秦玉的眼中儘是熠熠生輝的情意。
卻見秦玉滿面尷尬,張覺正狐疑著呢,就聽見身側傳來一陣輕咳。
張覺立時定住,漆黑的瞳仁朝一側掃去,整個人霎時間就呆了一下,卻立刻收整了情緒,收斂衣袍朝蘇螢行了一個禮,「草民張覺,參見陛下。」
一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端的是迅捷無比、臉皮其厚,幾乎讓人懷疑方才會不會是錯覺一場。
蘇螢笑看一眼秦玉,示意張覺起身,看他滿身的髒污,又吩咐侍從們將張覺帶下去梳洗一番。
眼瞧著張覺依依不捨的走遠了,她才看向秦玉:「這就是你說的為他尋一戶好人家?」
秦玉雙手一攤,笑的無奈:「不過將計就計而已,他這年紀也就和我弟弟差不多。」
她守衛邊關數十年,期間並未回過京城,與女帝的交流只在奏摺書信之中,沒想到這番入京,竟覺得投緣不已。秦玉望著女帝,突然心下一動,直言相勸道:「帝後人選既定,陛下日後與祁大人朝夕相處,自然會明白我。」
蘇螢偏過頭看她。
秦玉後退了半步,微微垂下頭:「臣並無它意,只是臣的心太小,小得只能裝下邊關和一人。」
蘇螢眨了眨眼,玩笑道:「——我的心卻,大的能裝下許多人。秦將軍可別忘了,我可是準備要充盈後宮的。」
秦玉一愣,下一刻兩人相視大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