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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郁看了一眼越漱,越漱被盯得肩膀一縮,正要開口請罪,又見蕭郁收回了視線,什麼也未說。越漱的眼珠子轉了轉,又試探道:「就算天界岐山向二殿下提過親又如何?現在還不是絕口不提那門親事,反倒是巴巴的送上賀禮來,祝主人同殿下百年好合?主人且放心就是,等二殿下一回雷澤,知曉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而然就能明白岐山那群人道貌岸然的真面目。」
可是越漱說完這話之後,蕭郁卻仍舊沒有什麼反應。他面上的神情實在太難辨認,晦澀的如同布滿最幽深迷霧的沼澤。
蕭郁心想,她當真會如此想嗎?將道貌岸然這四個字同祁越擺在一起。
那個寧願困在幻境中漂泊輾轉一百年也無法轉生的人,到底在她心中會有怎樣的地位?
***
雷澤入山大陣前。
蘇螢抱著祁越的手臂甩來甩去,就是不肯依:「你同我一起上去嘛,一起上去好不好?」
軟軟的音調、懇求的雙眼。
祁越幾乎被她鬧得沒了法子,差點點便想鬆口,可是一想著岐山那邊的態度,便不得不硬起心腸來:「小五乖,你先回去,我也先回岐山處理一些事情,待我處理好了就來找你。」
蘇螢抱著他的手臂不動了,只拿那一雙眼看著祁越,她問:「真的嗎?」又忍不住再次確定:「騙我我可是會生氣的。」
祁越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蘇螢的鼻頭,「說什麼胡話,我何時騙過你?」他笑了笑,正還要說些什麼,卻聽見蘇螢又問:「那你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嗓音中滿滿的都是認真。
祁越面上的神情一頓,他垂眸看著眼前的少女。
蘇螢也坦然的望回去。
問啊——
她在心中催促,問為何她會同蕭郁呆在一處、問為什麼雷澤會同意與無妄山的婚事、她當真完全不知情嗎?
這麼多問題,只要他開口問,她就會一一的解釋清楚。
只要他開口問——
「……沒有」,溫柔至極的聲音乘著風,從半空中盤旋而下,輕飄飄的落在蘇螢的耳中,卻讓她的心重重一沉。
祁越抬起手來,略顯粗糙的指腹貼在蘇螢的側頰,而後緩緩下滑,扣在她的下頜,再一次肯定道:「沒有要問的。」
夢囈一般的聲音,不知道是在說服蘇螢還是在說服自己,亦或是兩者都有。
指下的皮膚光滑白皙,祁越閉上眼,逐漸朝蘇螢靠了過去。
他想,他是相信她的。
他怎麼會不相信她呢?
可蘇螢卻躲開了。
「——行吧」,少女並沒有因為他的信任透出半分欣喜,聲音中反倒是多了幾分冷淡。蘇螢偏過頭去,不肯再看祁越,又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催促道:「你走罷。」
說完便轉身,邁步上了台階。
指尖的溫暖驟離,祁越有些愕然,他抬頭看著少女的背影,雙腿才邁出幾步,又收了回來。猶豫幾番,到底還是沒有出聲阻止。
還是再等等,等他將岐山的事情處理好之後,才能名正言順的來找她。
蘇螢是有些生氣的。
讓他問,他偏不問,還做出那副不管她做了什麼事他都會原諒她的表情給誰看!
她又重重地步上一節階梯,恨恨的想,自己答應過的事情何時會變過,說會嫁給他就一定會遵守諾言!他為什麼卻連問也不敢問?
一邊想著,腳步卻也不停。蘇螢的氣氛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跨上了快百餘節階梯時,蘇螢的氣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她抬首望向看不見的階梯盡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心道現如今說這些也沒什麼用,還是等她和爹爹先見上一面,先將雷澤同無妄山的婚事退掉,她才能理直氣壯的站在祁越面前。
到時候……哼哼……定要他好看!
只不過,這般莽撞的去尋她爹爹卻是不妥,她需要先去打探一些情況——
一陣靈力盪去,台階上哪裡還能見少女的身影,空蕩蕩的一片,唯有護山大陣若隱若現。
***
蘇澤這些時日過的極反常,原本在雷澤山上是終年都難覓他的身影的。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然沒有如同往日一回雷澤就如同屁股長瘡腳扎刺那般坐立不安,反倒是老老實實的呆在雷澤,半步都未離開。
此時還正呆在自己的書房,埋首捲軸之中忙的那是一片焦頭爛額。卻不想他這般投入之際,冷不防屁股下面一空,好生生的椅子竟然原地消失不見。
「咚」的一聲悶響和「哎喲」的痛呼聲前後響起,蘇澤都不必抬頭去瞧罪魁禍首,嘴裡就先叫出了那人的名字:「蘇小螢!你皮癢了是不是?」
一道坐在椅子上的人影漸漸在房中浮現,屁股底下那張椅子方方正正的,既寬大又舒服,可不正是蘇澤方才的那張?
蘇澤揉了揉腰,咬牙切齒的扶著書案站了起來,「說過多少次了,這麼幼稚的把戲已經不時興了。」
若是往常,惡作劇得逞成功之後蘇螢早就溜了,哪裡會等在這裡讓蘇澤找麻煩?可今日她倒是理直氣壯的很,穩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慢騰騰的道:「好你個蘇澤啊,我失蹤了那麼多天你都不來找我,還有心情在這裡看——」她隔空取過一柄捲軸來攤開,聲音瞬間變了一個調:「我的嫁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