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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比試還未結束,街市安靜得像是等羊出欄的綠草地。
卿凝租了個攤位,旁邊是個算命的,應是個半道出家的法修,打從剛才起就一直在觀察她,似乎怕鄰著同行跟他搶生意,直到她把帆條掛出來,才明顯地鬆了口氣。
算命先生捻著頜下半尺白須,倒是沒有表示訝異,反而指點道:「你這不行啊,寫得太直白,不會有人上當的。」
卿凝:「……」
她瞥了眼他的帆條,中間一個「卦」字,左右是副對聯,寫著:「斷陰陽渡引迷途君子,泄天機點撥各路英雄。」
好了,她知道這裡面有水分了。
卿凝繼續擦拭桌上的灰塵,沒有把他的話放心上。
算命先生大概是看她沒有威脅,嘴巴又太閒,她坐下沒多久,便又開始對著她叨叨:
「我看啊,你就留著『誠收英徒』四字就行了,其他的什麼本人情況介紹、還有峰上有幾畝地啊這些全都劃掉,先把人吸引過來再好好勸嘛。」
「或者你沒把握的話。」算命先生突地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我待會兒可以破天機幫你暗示幾個人過來,你配合著演一演就行了,當然了,得收取一點介紹費。」
這倒是她從未設想過的套路……
「不要。」卿凝拒絕。
她寫這麼詳細,為的就是願者上鉤。
若不是心甘情願,就算把人騙來了,日後也定會徒增怨懟,何必呢?
「嘖嘖嘖,年輕人就是沒頭腦。」算命先生沒談成生意,惱羞成怒,斷言道:「就你這樣,是絕對不可能收到徒弟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卿凝一笑置之,懶得計較。
時值傍晚,最後一場比試結束了,街市的人流開始多了起來。
隔壁的算命攤子沒一會兒就接待了好幾撥人,而卿凝這還是無人問津。
等待測算的弟子排起了隊,隊伍彎到了卿凝攤位前,她一手撐著下巴聽他們說話,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還會參與兩句。
「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下午的武試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誰知道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把我打得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你說的是言朔吧,我在丙組也聽說這人了,還好沒分到我們組,小組內輪番對戰一場沒輸,實力太可怕了。」
卿凝:「這麼厲害,那肯定可以進內門了吧?」
「不不不,漂亮姐姐你這可就有所不知了,他這人啊,衰得很,記錯了日子,今天才來,前幾天的比試都沒參加缺考了,只有最後這半天的成績,即便得了滿分,那總分也是遠遠不夠的,連外門都進不去。」
卿凝嘆息了一聲:「那還挺可惜的。」
「怎麼,漂亮姐姐你想要收他為徒啊?」一弟子揶揄道。
卿凝倒也沒有扭捏,大方地承認了:「是啊,你們要是碰見他,幫我問問唄。」
誰知,話剛落,好幾個女弟子就驚恐地連連擺手。
「不不不,我們可不敢,他這人可難接近了,而且他還討厭女孩子,漂亮姐姐你千萬不要去嘗試,會很尷尬的。」
嗯?她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卿凝興趣一下子就上來了,手往前撐了撐,渾似個好奇寶寶:「怎麼說怎麼說?展開講講?」
卿凝給她們一人遞了一個板凳,又從乾坤袋裡搜羅出一堆零嘴,擺了滿桌。
幾個女孩子圍作一圈,頭挨著頭,邊吃邊聊可熱鬧。
「就今天我們在邊上候場的時候,言朔也在,因為長得好看嘛,大家一下子就注意到他了,就……在一堆歪瓜裂棗裡面,特別鶴立雞群,就眼前一亮那感覺知道吧。」
卿凝:「嗯嗯,然後呢?」
一粉衣少女把剝好的靈花生扔進嘴裡,嚼了嚼又接著道:「然後,就有好幾個女孩子上前圍住他,想要交換給傳音玉簡注靈,方便以後聯繫嘛,你猜他說什麼?」
卿凝:「說什麼?」
粉衣少女:「他說他不會用傳音玉簡!」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會用吧。」卿凝對此持保留態度。
傳音玉簡被煉器師搞出來也就四五十年的時間,消息閉塞一點的還真有可能不會,畢竟,她已經見識過一個到現在還在用血手印立契的人了。
另一個少女立刻就否定了她這個猜想:「才不是,剛開始我們也信了,但是那些女孩子散了還沒走多遠,你說巧不巧,他的傳音玉簡就閃了,他接得可熟練了!」
「額——」卿凝張嘴倒吸了一口氣,驚呼:「這也太尷尬了吧!」
「可不。」
「還有還有!」
卿凝目光炯炯:「還有?」
「後來他們小組就輪番兩兩上台比試了嘛,剛開始他還會和對手過上幾招,然後再把人家打敗,好歹還留了點面子,然後,重點就來了——」
「他們那組有個特別會撒嬌的女孩子,關鍵實力也還可以,結果跟言朔比的時候,剛發嗲地說了句求他手下留情,就直接被他一劍給挑下去了……」
「下一個!」算命先生開始在催人了,女孩們的茶話會就此戛然而止。
粉衣少女起身時,又特意叮囑卿凝:「總之,他現在落榜已是板上釘釘,心情肯定不好,漂亮姐姐你千萬不要去去去去去……」
卿凝疑惑,怎麼還突然結巴上了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