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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寒聞言非但不見落寞,反倒如獲大赦地舒了口氣,興奮應道:「得令!」而後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雪意雖貴為宮主,但為人和善可親。這還是雪初凝頭一回瞧見母親這般惱怒的模樣,可見琅寒說的多半不是什麼好話。
嘖,真是不爭氣。
雪初凝暗自腹誹,連忙上前挽著母親的胳膊,「阿娘,生氣傷身,您別跟師父一般見識。」
「我若同他一般見識,早便不知被氣死多少回了。」
雪意臉上仍透著病態的蒼白,只頰側因怒意恢復了些許紅潤。
她方才開門時,一眼便瞥見雪初凝與宴清霜交握的手,料想這兩個孩子經此一劫已然重歸於好,面上的怒容這才消散幾許。
她抓著雪初凝的手臂細細打量一番,略微鬆了口氣,招呼二人進殿內說話。
宴清霜走在後面,甫一帶上殿門,雪初凝便抱住母親的腰不撒手,「阿娘,您的傷勢如何了?為何要突然封谷?」
「我已無礙,只是尚需要靜養一段時日。」
雪意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輕嘆道:「至於封谷之事,便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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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谷之事,實則是由琅寒先行提起。
與太玄宗一戰之後,浮玉宮折損無多,但傷者近半。
依此情形來看,即使沈赤亭之流日後捲土重來,倒也未必沒有反抗之力。但云岌谷中多的是無力自保的小妖和精怪,前次一戰,害得谷中諸多生靈也無辜送命。
雪意實在不忍殃及池魚,不得不暫且封谷,以保全此方妖族一脈。
只是她不久前方才被雷罰重傷,此次與沈赤亭和那神秘人交手,更是險些傷及根基。
若說此前她的修為距飛升僅一步之遙,現下雖未跌境,但修為也的確倒退了不少。
以上清界如今的局勢來看,若她不能在天人五衰之前順利飛升,便必然會喪命於天劫之下。抑或是如禪宗的玄丘大師一般,苦待命數盡絕,隕落天地間。
可修士飛升本就需要無盡靈力加持。
如此一來,封谷於雪意而言,無異於自斷飛升之念。
雪初凝伏在母親膝頭,聽至此處,惶然開口:「既如此,師父怎會贊成此舉?他難道不知您的困境?」
雪意輕撫著她的烏髮,面上浮現出淺淡的笑:「正是因他知曉此事,才會提及封谷之策。否則,以我如今的修為,莫說與那神秘人抗衡,只怕就連姓沈的也無力抵擋了。」
「更何況,切斷靈氣之源,也並非全然斷絕生機,若為娘氣運足夠好,興許絕處逢生也未可知啊。你無需為此太過憂心。」
雪初凝聞言沉默了,即使強按下心中焦急,卻也難抵神情低落。
雪意見狀無奈搖了搖頭,又勸道:「不過是暫避一時罷了,哪裡還會長久封下去,待到外界重歸太平,再繼續修行便是。」
雪初凝自然也明白母親的打算。
可如今仙門之間暗流涌動,想要天下太平也絕非易事。
太玄宗勢力綿延至今,早已是根深蒂固。諸如墨宗、道宗這等仙門大宗,也絕不願公然與之為敵。
世道多艱,獨善其身已是不易。
饒是將太玄宗禍害人間的陰謀公之於眾,恐怕多數仙宗為求自保,也會選擇置身事外,甚至如仙音門一般,甘願就此臣服。
依照當下這般局面,怕是也只有宴清霜一人,敢行此蚍蜉撼樹之事。
而施行此舉所需承受的代價,亦是慘重不可估量。
每每思及此處,雪初凝心頭便一陣悶痛,好似有無形利刃懸於顱頂,又不知何時才會墜落給予致命一擊。
「不見阿娘無恙,我總歸放心不下。」
她悶聲說道:「前次雷罰之事,阿娘便不該瞞我。若不是我貪玩怠惰,如今也當能替您好生照看浮玉宮,免去這諸多後顧之憂。又何至於此……」
雪意溫藹一笑:「凝兒已經做得很好了,阿娘只盼你能無憂無慮度此一生。凡事順其自然便可,無需為此徒添煩擾。」
「何況我的傷已然無甚要緊,飛升之事也不差這些時日,否則你師父定然要替我四下去尋門路,怎還會有閒心在這裡丟人現眼。」
她目光幽幽落下,輕拍著雪初凝的手,「反倒是你,你體內的狾毒,當真無事了?」
聽到這話,雪初凝陡然想起,昏暗洞窟里那人近乎引誘的聲音,半哄半逼著她飲下那些微甜的血,忽而覺著有些不大自在。
她連忙壓下心頭異樣,若無其事地道:「已然好多了,狾毒的解藥也正在調配,阿娘不必擔憂。」
雪意點點頭,「那日見你出事,我險些亂了方寸。狾毒陰邪至極,我也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
她抬眸看向立於她身後幾步之外的青年,「多虧清霜及時趕到,我與浮玉宮,欠你一個恩情。」
宴清霜略微垂下眼睫,謙恭道:「我這條命本就是姑母所救,理應還報,豈敢再言恩情。」
雪意笑了笑:「見你和凝兒能解開心結,我便也放心了。只不知那狾毒的解藥,可還有我能助力之處?」
「阿娘。」
不待宴清霜回答,雪初凝便在母親懷裡蹭了蹭,「宴師兄早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您現下安心養傷才是最要緊之事,無需再為了我勞神憂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