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
夠義氣,不枉他方才苦口婆心地對她好一通安慰。
柳息心裡不禁又對這小貓妖生出幾分好感,樂呵呵地跟著她在林中疾行,仿佛絲毫沒將方才的危機當回事兒。
甚至還分出幾分餘力,頗有幾分做作地道:「阿凝姑娘真厲害,小生又被姑娘救了一命,實是不知該如何報答姑娘。」
雪初凝此刻卻沒工夫搭理他,低叱一聲:「閉嘴!」
自方才瞧見那不死不休的箭雨伊始,她心中便隱隱有些不安,此時見周圍樹木愈發繁密,月光被盡數遮蔽,似乎連空氣也逐漸稀薄,便料定自己所處的這片密林,另有玄機。
初入密林之時,她便大致感知了一番,這密林的規模並不算大,即便以一個凡人正常的腳程,至多小半個時辰也足夠穿行出去。
可她現下已帶著那身份不明的書呆子在林中疾行許久,面前的林木卻依舊蔥蘢,全然瞧不見出路在何處。
如此來看,這林子裡多半布有迷陣,而她早在步入林中之時,便已經身在陣中。
至於今次走錯的路,只怕並非是她一時不察辨錯了方向,而是有人故意引她來此。
或者說,此人一路循跡而來,早已在春溪鎮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為等她入局。
而她今日與宴清霜分道揚鑣,隻身入網,恰巧給了這幕後之人一個可趁之機。
是柳息麼?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便被她否決。
柳息若想害她,早在那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涉靈谷便該動手,何必一路跟她到此。
雪初凝冷哼一聲,她倒要看看,這道處心積慮為她而來的迷陣,究竟是何人所布。
只這時,一道肅殺琴音如裂帛驟響,猝然撕破林間寂靜。
琴聲一起,雪初凝幾乎瞬間便猜出了來人是誰。
以琴音對敵者,放眼整個上清界,除了那仙音門,只怕也不多見了。
雪初凝暗道一聲不妙。
她現下僅是元嬰之境的修為,饒是在鼎盛時期,對付化神修士,尚且不易。更遑論,她如今靈脈有損。
如若對方來的是門主琴裳,便是自己得以順利脫身,怕也少不得吃些苦頭。
偏偏,還帶著柳息這個拖油瓶。
不論他到底是何身份,又有何目的,她也不能無憑無據便定人死罪。
況且這些時日以來,柳息做菜的手藝著實頗合她的胃口。
這人啊,該救總還是要救的。
只那聲琴音來得古怪,雪初凝不得不定了心神,警惕著周圍動靜。
琴音一落,四周反而靜悄悄的。
短暫死寂過後,空氣中的血腥氣驀地濃重許多。
雪初凝心知這絕非尋常迷陣,立時謹慎起來。
她緩緩閉上眼,引靈氣匯聚於雙眸之中,再驀地睜眼,一雙冰藍的眸子霎時變為豎瞳!
再一看,竟叫她心下駭然——
眼前所觀之象,已然不是瞧不見盡頭的密林,而是一道又一道,參天而起的血柱!
那些血柱足有碗口粗細,其上刻滿不住流竄的繁複銘文,無數道血柱合圍成一座血色囚籠,恰恰將她與柳息困在正中。
雖說怖魔劍內也存有血氣,但這血氣實則是她的父親子珩道君,當年用此劍抵禦魔族時,沾染的魔血。
尋常魔物見之,定然難以承受此劍的肅殺之氣,劍名故為「怖魔」。
而眼前所見的這些血柱,內里暗涌的血液,反倒更像是新鮮的人血。
這氣味,倒是與方才死在她劍下的四名修士有些相像。
雪初凝不由蹙眉。
如此血腥的陣法,處處透著邪異,這仙音門怕不是入了邪道。
柳息現下肉眼凡胎,瞧不出其中端倪,但憑藉往昔直覺,也深感此間有異。
這一次的麻煩倒是有些棘手,恐怕這小貓妖應對不來。
柳息幽幽嘆了口氣,只這剎那,其間流竄的銘文忽地剝離開去,好似一條條鎖鏈,猛地朝他二人激射而來!
銘文如蛇般纏繞飛舞,立時將二人所在空間圍成了密不透風的球體,又迸出幾道鎖鏈,徑直朝二人的手腳纏去!
雪初凝召出怖魔,劍光分化為無數劍氣將其一一斬斷,隨後合而為一,一舉刺破面前屏障。
這些血色透著陰詭的不詳,長久待在此間,難保吸入不會出事。
不知是否是引得舊傷發作,雪初凝此時已感到胸口隱隱陣痛,但她側目瞥一眼柳息,卻見他似乎並未受此影響。
雪初凝不禁生出些疑惑,只此刻容不得她細思,破損的血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行修復,想來很快便會發動第二輪攻擊。
因靈脈之故,她的靈力虧損嚴重,好在這些時日服了宴清霜的藥,又於涉靈谷得遇機緣,恢復了不少,這才有了一戰之力。
饒是如此,怕也抵擋不了幾次進攻便會消耗殆盡。
若想逃出生天,只能儘快破開這血陣的薄弱之處。
怖魔劍似有靈性,無需馭使便自行懸浮在前,隨著主人蓄力,劍身散出耀眼金芒。
而那縈繞劍尖的血氣也頃刻暴漲,劍招已成,雪初凝手腕翻轉,雙手並起兩指合於胸前,喝道:「破!」
只見無數道凌厲的劍氣,一齊朝那尚未修復的缺口處疾疾刺去!
破風之聲驟起,止於數道轟鳴炸響,漫天血霧竟當真被劍氣撕開一道生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