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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劍靈感知自己的主人遇險,在向他求救。
宴清霜抬手握住劍柄,卻如何也安撫不下怖魔的震顫,連帶著他的聲音也顫了幾分,「她呢?」
柳息見到來者,仿佛看見了救星,忙指著峽谷的方向說道:「你可算來了!她被那個叫司予的帶走了,你快去……!」
話未說完,罡風再起,風勢捲起紅樺樹葉,摻雜著濃重的血氣,糊了柳息一臉。
他趕忙拍掉面上碎葉,再一看,那人早已不在原地。
目下月色隱去,天光已漸次破曉。
雪初凝僅被對方帶離片刻,宴清霜來得不算太遲,有他在,定不會讓她再出意外。
其餘之事,柳息幫不上任何忙,且又承認了自己並非凡人,按理來說,他已不宜繼續留在此處。
偏偏那小貓妖方才因他而受傷,若非如此,對上那些修為遠不及她的修士們,她本可以更輕鬆些。
可她分明已猜到了他的不同尋常,為何又要這般捨命相救?
要知道,這具凡人肉身不過是他的一個化象,即便損毀也無甚要緊。
縱然那貓兒不知曉此事,但他與她陌路相逢,哪裡值得她此拼命。
柳息想不明白,心下一時茫然,腿腳卻已不自覺地朝著峽谷的方向奔去。
無論如何,至少也要確保她已平安無恙。
*
落花煙畢竟是由潛夢所制,並不似尋常催情之物那般惡俗,反倒與人織就一場淫靡幻夢,令中招者夢到心中所念之人,極盡魚水之歡,醒後一切又如花落雲煙般消散無蹤,故而又名「桃花夢」。
此物原本是為合歡宗里行雙修之術的弟子準備的,畢竟宗內弟子大多並無固定道侶,初初接觸此事,也不是任誰都能做到心裡毫無負擔。
合歡宗里與此效用相近的藥物名目繁多,落花煙雖綺麗縹緲,使人銷魂盪魄,發作起來,卻遠比旁的更為猛烈。
如若心底的渴望未能得到紓解,綺夢亦可作煉獄,令人備受煎熬,直到十二個時辰之後,藥效才會散去。
可往往這時,被下藥者或許早已因為耐不住折磨,自戕以作解脫了。
雪初凝方經歷過一場苦戰,已是筋疲力竭,根本無從抵擋這來勢兇猛的藥性。
她於半道昏死過去,不知自己被帶至了何處,醒來時,只看得出周圍一方幽暗的洞窟里,而她自己正躺在一張石床上,旁側空無一人。
雪初凝怔了片刻,被遊走於四肢百骸的酥麻癢意,驚得她瞬間回過神來。
她掙扎著撐起半個身子,看到自己殘破到堪堪蔽體的衣裙,尚且未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復又稍稍鬆了一口氣。
落花煙的效用正在一點一點蠶食她的神志,偏又手腳無力動彈不得,僅是強撐著支起身子,似乎便加重了體內的熱意。
在這藥效的影響之下,她空虛的靈力也遲遲無法恢復。
此時又隱約聽到洞外傳來人聲——
只聽一名男子說道:「仙師吩咐,將此女暗中送至玄穹山。公子將其抓到,卻遲遲不帶她回去復命,可知你如此行事,非但會觸怒仙師,更會損了宗主的顏面?」
「此事我自是知曉。」司予道,「只那貓妖狡詐多端,不堪馴服,若不讓她吃些苦頭,等到了玄穹山上,只怕會給仙師招惹禍端。我出此下策,也實屬無奈之舉。」
「況且方才為了捉住這貓妖,不得已下了狠手,傷處可怖,恐污了仙師的眼,尚需時辰恢復。還請這位師兄通融一二,今日日落之前,我定會讓她老老實實地跪在仙師面前。」
那男子遲疑片刻,應道:「也罷,我只負責與你通傳,其餘之事,待你回去後,自行向仙師與宗主解釋罷。」
……
雪初凝聽著外面的聲音,便知曉司予定是對太玄宗的人隱瞞了落花煙之事。
此番情狀,若不是那名通傳弟子來此詢問,只怕早在自己昏迷之時,便已然遭其凌丨辱。
她心中又氣又急,思索著脫身之法,卻陡然發覺自己身上的乾坤袋也已不知所蹤。
這無疑是將她逼上了絕路。
疲累交加之下,落花煙的藥性愈發強烈。
來自洞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奈何雪初凝已有些神志不清,恍惚間只覺自己好似處在滄茫雪原上,身體因寒冷而簌顫不止,愈發渴望那人溫暖的懷抱。
「宴清霜……」她喃喃喚著那個名字,聲音中透著一絲近乎祈求的急切,呼吸也亂了許多。
那人來到石窟里,卻戲謔般輕笑道:「宴清霜可不在這兒。」
聽到這話,雪初凝一個激靈,神志驟然被拉回幾分。
她此刻徹底脫力,連抬一下手也難以做到,只得警惕地盯著面前的男子。
「別這樣看著我。」司予道,「聽聞宴清霜不要你了,你又何必對他念念不忘,不如乖乖從了我,若是伺候得好,興許我一時心軟,也就不會把你送給那個瘋子當爐鼎了。」
雪初凝死死瞪著他,勉力叱道:「噁心!」
「你好歹也在合歡宗待過三年,怎會不知,男歡女愛乃是世間再尋常不過之事。」
司予看到她的模樣,不由搖搖頭,抬手朝側旁的角落裡一指,「你瞧,那是誰?」
雪初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堪堪瞧見一抹玉色的身影,不由惶懼出聲:「浮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