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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清霜點點頭,「自然,但此事急不得。毀去一片靈山,興許只需一瞬。恢復一方草木生長,卻需要長年累月的溫養。不過……」
他的手中現出一張藥方,交給老者,「我將煉製那靈氣丸的丹方加以調整,裡面都已換成最易尋得的藥材。效用雖不比靈氣丸,但若身有不適,亦可稍作緩解。」
「之後,我會告知禪宗此地的情況,他們是真正的修行者,必不會坐視不理。」
老者接過藥方,與眾人一同連連道謝。
宴清霜拜別了老者,才轉過身對雪初凝說:「走吧。」
她應了一聲,笑著跟在他身後,一同遠去。
待離了眾人的視野,她笑吟吟道:「其實方才你不必同那些村民理論,他們說了什麼,我不在意的。」
他道:「我既答應替你澄清流言,自要踐諾,也不差今日這一次。」
雪初凝看了他一眼,輕哼道:「你就是關心我,還不承認。」
他只當沒聽到這話,自顧自地往前走。
雪初凝卻清楚看到了他泛紅的耳朵尖,不由得逞似的彎起唇角。
行至村口時,她遠遠瞧見先前路過的那家客棧,便扯了扯宴清霜的衣袖,打算將昨日打壞的桌椅碗盤,賠給掌柜。
宴清霜眼神微動,好在有蓮花笠遮擋,她並沒有看出他的異常。
還未得他回應,雪初凝便朝那客棧走去。他只好壓了壓帽檐,提步跟了上去。
雪初凝來到客棧一看,恰巧碰上幾個背著包袱慌忙出來的行腳商。
其中有一個見她衣著光鮮,不似本地人,忙叫住了她,「姑娘,可別進去看了。趁著天色還早,另尋他處落腳罷!」
她好奇問:「可是發生了何事?」
「昨日這裡頭出了命案,」那人比劃著名道,「四條人命吶!多半是仇家尋仇來了,全都被割了腦袋,下手可真夠狠的。不過那幾個也算是罪有應得,他們一直住在這裡賴著不走,沒少欺壓我們過路的行商。」
雪初凝一怔,想起昨日出言辱沒她的幾個散修,恰好也是四人。
她問:「掌柜的呢?」
「早跑了!」那人皺著眉,擺著手,「屋子裡血刺呼啦的,誰還敢住?勸你們吶,還是趕緊走吧,免得沾了晦氣。」
說罷,那人躲瘟神似的,頭也不回地跟同伴離開了。
雪初凝朝里探了探頭,果真聞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那四人死得的確不冤,但動手之人手法如此殘忍,連她也不免嘆一聲「可憐」。
昨日離開這裡時,她隱約察覺到一陣殺意,而今看來並非錯覺,且對方是個擅長隱藏氣息的高手。
想必那四個潑皮當時便已命喪黃泉了。
雪初凝捏著鼻子退了出來,轉頭便瞧見宴清霜壓低的帽檐,幾乎遮住整張臉。
她覺得好笑,心思一動,抬手去掀他的斗笠,卻被他一把按住。
「同我在一起,這東西就別戴了吧。否則叫人撞見,還以為我又撩撥了哪家的公子呢。」
她撅起嘴,似有不滿。
宴清霜垂著眼睫,片刻後終是鬆了手,主動將蓮花笠收了起來。
*
因著宴清霜要探尋凡間靈氣虧損之地,二人沿著阡陌小徑,徒步向西北而行。
待出了浮萍鎮,雪初凝才發覺,與這周邊的環境相比,方才那座小鎮,已然算得上物阜民豐。
許是因為有宴清霜留下的靈氣泉眼,浮萍鎮的衰敗有所減緩,甚至有緩慢復甦的趨勢。
但其餘之地便沒那麼幸運,越是遠離鎮子,越是荒涼一片,腐敗的氣息也愈加深重。
第10章 異變
雪初凝來時心切,途經此地也只匆匆一瞥,並未過多留意。
此時緩步踏入其中,瀰漫四野的污濁之氣便再難忽略。
二人原是並肩而行,到了後來,雪初凝便有些不安分。
她東張張西望望,左折一根半朽的枯枝,右摘一片干黃的草葉,不多時便走在宴清霜前面。
穿過一片光禿禿的田地,轉眼又來到另一處荒山腳下。
山道旁的衰草有半人多高,雪初凝把玩著手中用枯葉編成的草環,走到近前端量一番,又略微俯身過去嗅了嗅。
不同於先前所見,這裡枯黃的草叢密密匝匝,內里水分已然蒸發殆盡,葉片卻依舊完好無損,沒有絲毫凋零的跡象,甚至散發著一陣十分淺淡的清新之氣。
暴露在泥土外的幾條裸根早已焦黑,而深埋於地底的根系卻依然強大。
緊貼地面的草莖上,隱隱可見零星幾點白色的細小根須。
那些新生的不定根,並不能長久存活,每每還未扎人土裡,便早早壞死。
但既然還能生根,便意味著這些衰草的生機,並未全然消退。
可這郊野之地,沒有任何靈氣的滋潤,比之浮萍鎮更加荒僻,怎還會有生機出現?
雪初凝蹙眉道:「奇怪,此地靈氣流失如此嚴重,按說不該再有回春之象。」
「我看這枯草應也有些年頭了,定不會是近三年才有這般長勢。可這地方陰濕至極,最易滋生腐物,回黃的草葉和根莖應該早已腐敗才是,現下卻居然不見一絲腐化痕跡。」
她轉頭看向宴清霜,「難不成,單靠那些細小氣根,還真能維持自身生機不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