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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赤亭怒喝道:「我兒頸間怖魔劍痕,便是最好的證據!」
此時一聲帶著嘲諷意味的輕笑,灌入眾人耳中。
「沈宗主,上清界修者皆知我這怖魔劍痕是何模樣,若是如您這般境界的修者故意偽造,也未必不能以假亂真。」
沈赤亭側目望去,厲叱:「大膽妖女,休得無禮!」
在妖族的地盤說出這等話來,大有指桑罵槐之意。
饒是雪意再如何端重,聞言也不禁沉了臉色,「沈宗主,我的女兒,還輪不到你來管教。太玄宗今日所為,又有何禮教可言?」
沈赤亭半眯起眼,冷聲道:「看來雪宮主,是執意要行包庇之事了。」
「什麼包庇不包庇的,沈宗主這話說得可沒道理。」
雪初凝半垂雙眸,似笑非笑地道:「在咱們上清界,凡事講求證據。您卻帶了這麼多的人,一上來便對我喊打喊殺,不容我分辨一句。既然您如此言之鑿鑿,認定了是我蓄意謀害沈少主,那我也斗膽請教一句——」
「沈少主的致命劍痕,除了太玄宗之外,可還有旁人見得?」
墨道兩宗的修士聞言,皆兩兩相覷,似是對此並不確信。
沈赤亭察覺後方傳音議論,臉色一暗,隨即高聲道:「熏兒正值大好年華,卻慘死你手。無奈老夫白髮人送黑髮人,合該將她體面入葬,又怎能不顧她身後顏面,令她屍首公之於眾?」
「但,你這妖女心腸狠辣,老夫必要替熏兒討個公道!你要證據,好啊,老夫這便給你證據!」
沈赤亭咬牙說罷,抬手翻掌向上,卻見掌心裡浮現出一團金紅劍意。
而那劍意與環繞於怖魔劍刃之時又有所不同,裡面竟遊動著一縷實質的血絲。
沈赤亭將靈氣注入其中,那血絲顫慄幾許,忽而在前方空地上顯現出沈南薰生前的虛影。
眾人見狀,方才還有所懷疑的墨道兩宗弟子,皆倒吸一口涼氣。
有人低低驚聲道:「傳聞怖魔劍痕可在肉身之上經久不散,且會融進傷者血氣之中。但劍痕作得了假,劍意與血氣相融,世間卻唯有怖魔劍才可做到。」
「既然這血氣經由顯影之術所化,當真是南薰少主,看來雪初凝的確是真兇無疑。」
眾人附和:「道友所言甚是。」
沈赤亭聞言也扯了扯嘴角,目光銳利如鷹隼,激起無形威壓,兜頭籠在雪初凝身周。
「這便是證據。雪初凝,你還要如何狡辯?」
渡劫期的威壓令雪初凝面色一白,幾乎要被那無形之力迫得向後退去。
徐宥對此亦有察覺,驀地抬頭擔憂望去。
好在雪意適時抬手按在雪初凝的肩上,化去那令人遍體生寒的壓迫感。
雪初凝只覺一股柔和的靈力覆於周身,心底感激母親,面上卻不露聲色,仍是死死盯著前方眾人。
那血氣化出的虛影撐了兩息便消散開去,她見狀皺了皺眉,亦不知這與沈南薰血氣相融的劍意,是怎麼一回事。
但她轉念一想,沈赤亭若要從春溪鎮外的弟子身上,提取怖魔劍意,倒也不算難事。
假使將沈南薰的血與那弟子的融在一處,施展顯影之術時再刻意分開,令沈南薰的虛影單獨呈現。以渡劫修士的能為,或許也並非不可為之事。
雪初凝想明白此事,隨即穩下心神,冷笑道:「為了我這隻小妖,沈宗主可真是煞費苦心,竟準備得如此周全。」
「不過,你難道不想知道,南薰少主前來尋我的那日,與我說了些什麼嗎?」
不待沈赤亭出聲,她便自顧自地朗聲道:「南薰少主說,她回宗之後,會勸諫她的好父親及時收手,改邪歸正,不再與邪魔外道為盟。」
「她說,會解救鎮壓在玄穹山下的無數元神,彌補她父親犯下的過錯!」
此言一出,底下譁然一片。
連帶著太玄宗的一些弟子,也不由面露異色——
不久前,由三長老看顧的那座主峰斷裂,的確有不少弟子看到了從中溢出的數縷元神。
沈赤亭大喝:「妖女住口!休要妖言惑眾!」
雪初凝並不理會他,只繼續道:「我雖過往與她不合,但也欣賞南薰少主直面不堪的魄力,又豈會為難這樣一位,力行正道,真正心懷大義的修士。」
「可現在呢?她卻莫名枉死他處。有了前次之鑑,我實在很難不懷疑,南薰少主究竟是因何而死。」
她仰面長嘆一聲:「如今看來,當日確是我做錯了。我竟會以為,她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肉,既然對你做下的惡事一無所知,想來你對她尚有舐犢之情,不願讓她捲入這泥潭之中。」
說至此處,雪初凝雙目泛紅瞪向台下之人,一字一頓地道:「沈赤亭!虎毒尚不食子,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對她下得去手!?」
「你枉為人師,枉為人父!」
聽到這話,沈赤亭驚怒交加的面上,似是裂出一絲困惑。
但也僅是一瞬,他隨即怒髮衝冠,顫巍巍抬手指著雪初凝,大喝:「妖女,我今日誓要殺你!為我死去的熏兒,報仇雪恨!」
音落,他揚手一揮,候在身後的太玄弟子立刻傾巢而上。
浮玉宮眾弟子時刻防備,也當即與人族修士戰作一團。
雪初凝立於平台之上,仍未動手,只抑著眸中情緒,一言不發地看向那位亦停在原地的紫衣公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