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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長老們議事時,向來允准紅綃一同在旁。
可這一次, 眾位長老齊聚長老堂, 卻並未留下紅綃。
雪初凝實在不解,長老們今次所議何事,竟要避著這位未來的繼任者?
今日之事,無非是仙音門打著太玄宗的名號, 試圖來此鬧事罷了。
不過他們最終無功而返, 琴裳又當眾吃了一記耳光,令自己和仙音門顏面大損, 想來必定會對合歡宗懷恨在心。
雖說仙音門素來倚仗太玄宗的庇護, 但太玄宗宗主沈赤亭對他們的態度, 實在有些曖昧不明。
畢竟太玄宗與合歡宗同在八仙之列,若是琴裳當真惹怒了離緋掌門, 沈赤亭若無萬全把握,未必會為了保下一個小小仙音門,與合歡宗撕破臉面。
此事到底是因宴清霜而起。
假若琴裳此次當真是得了沈赤亭的授意,那麼他多半是想遣了仙音門出來,替他打探合歡宗對宴清霜的態度。
只不過,眼下雪初凝也同在合歡宗,且還有著大長老親傳弟子的身份。而宴清霜與她的關係,上清界又無人不知。
琅寒若是將宴清霜以她的道侶的身份請來做客,旁人便是有心發難,也須得等到那人離開合歡宗後,再做謀劃。
可惜琴裳方才按捺不住,先行與他們起了衝突,若她只針對宴清霜倒也罷了,偏偏又幾次三番妄圖對雪初凝動手。
如此一來,便是她仙音門有理,現下也不得不背上個挑釁合歡宗的罪名。
一旦擔上這等罪名,太玄宗總要合計一番。
更何況外界早有傳言,說是太玄宗對合歡宗頗為忌憚。如今琉璃淨世已不在了,若是合歡宗再出了事,獲利最大者,不用想也是他太玄宗。
沈赤亭還要顧著自己仙門之首的面子,若在此時替仙音門出頭,難保不會被其餘宗門扣上個假公濟私的帽子。
他又不是個傻子,斷不會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買賣。
合歡宗自然也無需憂心他會藉故發難。
雪初凝能意識到這一點,長老們的心思遠比她更為細膩,又怎會料想不到?
可若此次議事非是為了外因,那麼這問題,多半便出在宗門內部了。
思及司予方才持有的那枚長老手令,雪初凝微微蹙眉。
難不成,潛夢長老暗地裡也曾與仙音門有所勾連?
她平日裡除了煉藥,對其餘之事從來毫不掛心。
這倒是奇了。
雪初凝收起思緒,一回神卻發覺宴清霜正垂眸盯著自己,不由眨了眨眼睛,問:「怎麼了?」
「沒什麼。」那人淡聲道,「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一時不知該不該打擾。」
雪初凝彎唇一笑:「你就不想問問,我在想什麼?」
許是因著此處的合歡花香太過馥郁,她僅是露出些淺笑,便令宴清霜晃了心神。
他不動聲色地撇開視線,只留給她一個線條分明的側臉,薄唇輕啟:「長老們還在等候,不好再耽擱了,須快些過去。」
雪初凝輕哼一聲,轉眼瞥見他仍舊泛紅的耳朵尖,心思一動,竟抬手摸了上去。
宴清霜察覺她的動作,下意識側目看來,卻恰巧被她的手順勢貼在撫在了臉上。
「你做什麼?」
他連忙退開幾步,眼見四下無人,似乎又鬆了一口氣。
原本尚且淺淡的耳尖,現下熟透了似的。
「如你所見咯。」
雪初凝不以為意地收回手,忍住笑意道:「你怕什麼啊,光天化日的,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況且這裡是合歡宗,宗里誰人不知你我的關係,咱們這是名正又言順,不算違了禮數。」
「再說了,咱們先前親也親過,摸也摸過,現在不過是碰你一下,又不做別的,你怎的比前些時候在客棧里還羞呢。」
她含笑抬眼,不多時又故作委屈模樣,「我知道了,你就是害怕被旁人瞧見同我親近,原來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宴清霜壓低了眉頭,現下直想堵了她的嘴,讓她將這些胡言亂語悉數咽回去。
可他蹙眉半晌,最終也不過只說了句:「沒有這回事,你不要亂講。我只是……」
「好吧。」
雪初凝早已料到他的反應,他接下來多半又會用一通大道理,規勸她不可如此。
瞥去旁的不說,這人講道理的模樣,倒與徐宥師兄有幾分相似。
先前她願意聽,是因為知道他總會向自己妥協,故而大發善心,不願一再令他為難。
可今時不同往日,宴清霜不再一味遷就她,他的道理已成了拒絕她的藉口。
所以她這次並未給他講道理的機會,隨口應了一聲,便轉頭朝前走去。
宴清霜陡然被她拋在原地,一時竟有些無措。
這貓兒向來調皮,一旦胡鬧起來,便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宴清霜原以為她這次也是一樣,故而早已暗自想著應對之法,不承想,她只丟下短短兩個字,便沒了下文。
她這是……生氣了嗎?
難不成,她方才那話並非戲言。
她當真是那般想的?
事出反常,實在令宴清霜有些心生惴惴。
他雖已決意離開雪初凝,卻並不想讓她有何誤會。
正猶豫著是否該同她再解釋一番,卻見那貓兒若無其事地回身看來,「愣著幹嘛?還不快跟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