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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我只是覺得,以你現下的狀態,不適合在外走動。」
語罷,他再次提步朝前走去。
雪初凝原本已經眼皮漸沉,感知到他的動作,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摟他的脖子。
宴清霜無奈,只得出聲勸慰:「既然知道疼,便安分些。」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總得儘快找個落腳之處。」
雪初凝這才安靜下來,微閉著眼小聲嘀咕:「我不重的……」
「……你需要休息。」
聽到這個回答,她終於心滿意足,只依舊緊緊抓著宴清霜的衣服,口中不住喃喃:「你別丟下我……別以為,趁我沒力氣自己跑掉,我就找不到你……宴清霜,你不許走。宴清霜……」
那人眉頭深斂,沉默地聽著她的胡言亂語。
許久,他低聲道:「雪少主,往事已矣,不必執著於過去。我已不值得你如此,待外界謠言澄清之後,你我好聚好散罷。」
宴清霜沒有等到她的回應,垂眸看去,才發現她已然陷入昏睡。
至於他方才之言,只怕一個字也沒能聽到。
他忽而頓住腳步。
直至此刻,那雙冰眸里才終於浮現出濃郁的悲傷。
他近乎惴惴地看著懷中女子沉睡的面容,心頭如受刀絞。
再抬眼時,卻又恢復了漠然和平靜。
*
送別了雪初凝二人,徐宥也緩緩踱步回到五伢村。
此時烈鉑正負手在旁,指揮著眾弟子將中了狾毒的村民轉移到翼雲舟上。
見他過來,烈鉑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徐師侄回來了。」
徐宥從容上前,微一躬身:「這本是弟子之事,有勞長老了。」
烈鉑點了點頭,臉色略有不悅,原本洪亮的嗓門也低了下去,「師侄似乎同雪家的小妖女過於親近了,這可算不得好事。你畢竟與熏丫頭尚有婚約,日後還須謹記自己的身份,莫要同那些旁門歪道牽扯不清。」
徐宥低垂著眼睫,聞言皺了皺眉,不動聲色道:「是。」
第17章 草廬
「二叔,您就別為難師兄了。」
徐宥聞聲抬眼望去,便瞧見沈南薰帶著幾個弟子,從另一側的山道向他們走來。
沈南薰邊走邊道:「師兄與雪少主自幼相識,同她親近些本也無可厚非。我向來不在意這些旁枝末節,也不想用這婚事拘著他,因我深知師兄品性,他並非沒有分寸之人。」
她彎起唇淺笑了一下,目光淡淡掃過徐宥,眸中卻不見任何情意,「二叔,您許是多慮了。」
烈鉑笑道:「小丫頭片子,還沒出嫁就幫著外人說話。」
「二叔這話不對,師兄是我爹的親傳弟子,也是我的未婚夫婿,可不能算作外人。」沈南薰道。
徐宥安靜站在一旁微垂著頭,看不清是何表情。
烈鉑被沈南薰一噎,自覺面上過不去,但對著自家後輩也不好發作,便訕笑兩下道:「熏丫頭說得對,是老夫失言了。」
說話間,沈南薰已來到近前。
她抬眼看向各自忙碌的弟子,見他們正陸續將被制服的村民往翼雲舟上帶,不禁面露疑色。
她問:「這些狾人為何還是如此狂躁?沒給他們餵清心丹麼?」
清心丹能令意識昏聵之人在短時內恢復清明。
先前救治這些中了狾毒的凡人時,皆是先用清心丹強壓下他們體內的毒素,使其短暫恢復意識,而後才將其轉移去附近的據點。
此丹雖無法徹底根除狾毒,但只要按時服用,再加以玄門秘法仔細調養,也並非無法保其不再發作。
而凡人對於仙門中人有著與生俱來的崇敬,只需這片刻清醒,便足以令其信服。
至於之後種種安排,也都方便許多。
徐宥聞言看了烈鉑一眼,而後對沈南薰道:「師妹有所不知,自半年前狾毒大肆爆發後,如這等偏遠村鎮,更是深受其害。就在數日前,五伢村附近的狾毒似乎又有異變。」
「異變?」沈南薰輕輕蹙眉,「為何我不曾聽聞?」
徐宥淡淡一笑,溫言道:「師妹前些時日正是突破化神的關鍵時期,此等瑣事,門內弟子自然無敢打擾。方才來路上,未能及時與師妹說起此事,倒的確是我疏忽了。」
這話說得客套,也隱有奉承之意,沈南薰卻並不理會,逕自問道:「這麼說來,難道那清心丹,已然不起作用了?」
徐宥此時卻不言語,只默然垂下眼睫。
烈鉑見狀臉色微妙,不悅地覷了他一眼,見沈南薰看過來,復又換上一張笑臉,「清心丹治標不治本,本也無甚大用,倒不如先行將其帶回玄穹山。一來方便管束,二來,也便於仙音門的人前來協助煉製解藥。」
「二叔要將他們帶回宗門?」
沈南薰聽到這話有些意外。
同雲岌谷一樣,所屬太玄宗的玄穹山,亦在八大仙靈洞天之列。
凡人素來妄想一步登仙門,可他們的身體不曾受過靈氣淬鍊。
若是猝然去往仙靈洞天,他們從未拓展過的筋脈,只怕會被那裡濃郁的靈氣瞬間撐爆。
烈鉑:「正是。」
「不可如此!」
她神情嚴肅道:「此地向北五里處,便有咱們太玄宗的據點,派弟子將他們送去便是。玄穹山靈氣太盛,這些村民長期生活在貧瘠之地,貿然將其帶回,恐會危及性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