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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依舊清亮,將魆的面具映出銀晃晃的光,也叫人一眼便能瞧見,宴清霜唇上並不算清白的血痂。
魆站在兩丈之外,不由攥緊了拳頭,沙啞的聲音帶著森然冷意:「我已奉勸過你,離那貓兒遠些。你為何不聽?」
宴清霜此刻沒心思同他周旋,可此人若是執意攔他,纏鬥起來恐難以脫身。
也不知雪初凝現下情況如何,有否受傷。
總言之,他是半刻也拖不得的。
「讓開。」他半垂著眼睫,面無表情地道。
魆氣極反笑:「怎麼,你現在還想去救她?宴清霜,你還不明白麼,她有今次之禍,皆是拜你所賜。」
「不過,我也說了不願傷她,這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訓,斷不會傷她性命。看在她的份兒上,我再允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自覺離開她,今日之事,我便不予追究,日後也不會為難於她。」
「還不速速離去?」
宴清霜神色冷然,並不應聲,只問:「那道血陣,是仙音門的手筆?是否有墨宗之人參與其中?」
魆嗤笑:「此事與你有何干係?」
「看來是我猜對了。」宴清霜道,「琴裳與言君殊皆對阿凝懷恨在心,你既不願傷害她,為何要與這二人聯手?」
「不過兩個廢物罷了,斷沒有膽量敢忤逆於我。」
「是麼?」宴清霜抬眼看向他,「你當真以為,憑那二人的身份,會甘願對你這個來路不明之輩言聽計從麼?阿凝若是出事,便是取了那二人性命又有何用?」
聞言,魆斂起笑意,尚未及細思,一把銀亮的橫刀便瞬間逼至近前!
他疾疾後掠,抬手祭出長劍應對。
刀劍相擊,火花四濺,錚鳴之音碎裂蒼穹。
魆一時不慎,竟被刀氣破了護體法障!
「破惡?」他定睛一看,咬牙道,「難怪我三年來遍尋不見,果真還是在你手裡。」
魆已入渡劫圓滿境,護體法障只暫損一角,瞬息便能自行彌合。
然他前次便是太過自負,在此人手裡吃了虧,這一次自然不敢托大。
「讓開。」宴清霜再次說道。
「有意思。」魆一劍將他擊退,忽而低低笑起來,「你怎不問問我,當年為何一定要取你性命?」
宴清霜第二刀緊隨而至,周身靈力驟然大開,竟逼得魆後退數步!
「緣由並不重要。」
他冷聲道:「我只想知道,琉璃淨世四百弟子的元神,現如今,還剩下多少。」
第89章 解脫
魆聽到這話, 愕然一瞬,隨即穩了心神,一邊從容應招, 一邊戲謔道:「原來你知道了。」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元神離體, 七日而衰。若想將其納為己用, 自然是越快越好。當年之事, 距今已過三年, 即便那些弟子的元神現下擺脫束縛, 於他們而言,也已無濟於事。」
「更何況,琉璃淨世的功法極具聖靈之力, 憑藉菩提之道的修士,元神也更為純粹,如何能浪費?」
言下之意,無非是吃干抹淨, 一個不剩。
對此, 宴清霜自是不信,但若非他先前早已與無定查到了那些弟子們元神的下落,只怕此時免不得會一怒之下而方寸大亂。
眼下雪初凝的安危才是最為要緊之事,須得儘快擺脫此人, 絕不能讓阿凝落入他的手中。
此刻宴清霜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 拖得越久,他便越是不安。故而沉默不語, 只手中破惡更為凌厲迅疾, 刀鋒勢不可擋。
這段時日, 他執意逼她離開,為的正是讓她不至被自己牽累, 遠離這些陰謀漩渦。
若她此時出了事,他與她的決絕和痛苦,又有何意義?
見他不應,魆便以為他是受了自己方才之言的影響,於是越發得意:「真是可憐。偌大一個宗門你護不住,自己所愛之人你也護不住,昔日天之驕子,如今也不過是條喪家犬。」
「若是青昀道君仍在,看見你落到今日這般境地,怕是也要氣得一命嗚呼了。」
宴清霜面上不見怒色,隻眼神更冷一分,開口時聲音依舊平穩:「我現下的確不如父親當年,但你這等邪魔外道,不配提他的名諱。」
「邪魔外道?」魆大笑起來,「你莫不是當真以為,殘害你宗門上下四百人命的罪魁禍首,僅僅只是如我這般的邪魔外道?」
「不是麼?」宴清霜依舊自若,「難道在你眼裡,與你沆瀣一氣的太玄宗,仍可被尊稱一聲仙門正道之首?」
聽得此言,魆周身氣場瞬間冷厲,手中之劍迸出強勢的氣勁,震得兩人各自後掠數步,才終於化去這迫人之勢。
半副面具遮去了他的眉眼,看不出他此刻是何神情,只唇角緊繃,氣息寒烈,好似被人觸了逆鱗的凶獸。
許久,他勉強壓下了心中怒意,道:「看來你消失的這三年裡,的確收穫良多。」
「雖說你宗門弟子的元神,的確助我增進了不少修為,但琉璃淨世之禍,起初實則非我本意。」
「我今日原也不打算殺你,畢竟凝兒對你一往情深,你若死了,只會讓她愈發忘不掉你。更何況,以你一人之力,對付我尚且艱難,在太玄宗三位渡劫長老合力一擊之下,只怕是根本無從招架。」
魆不由喟嘆,復又嗤笑道:「你已實在算不得威脅,奈何,沈赤亭那老小子,將他那『仙門魁首』的清譽看得比什麼都重。若非如此,他當年又何至於,只因被人瞧見了相貌,便屠了琉璃淨世滿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