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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何……」
雪初凝赧然著惱,眼見又要落淚。
宴清霜淺笑將她撈回懷裡。
「大抵,情難自禁。」
第109章 恣肆
床榻邊的方几上燃著一盞燭燈, 火光時有搖曳,映在雪初凝的眸子裡,點點碎星蕩漾開去, 又在睫羽微垂時化開一汪春水, 內里的柔軟和憂悒便再藏不住。
雪初凝覺著今日的自己實在有些多愁善感, 大抵是色令智昏, 竟稀里糊塗允了他胡來。
現下終於清醒了些, 心裡的不安便如同黢黑的無盡深淵。而她像是一縷飄絮, 不上不下地浮墜其中,無處攀援,總也觸不到底。
她再度縮回宴清霜懷裡, 好似只有感受到他堅實的心跳,才能確認這並非一場荒唐大夢,枕邊人也不會隨著夢醒而消失不見。
只是她對於晦暗的前路仍會感到畏懼。而宴清霜先前的故作疏離,也讓她在面對這份感情之時, 由深信不疑到茫然無望。
雪初凝早已不是當年幻想天真的小姑娘, 即便是宴清霜,想要糊弄她也並不容易。所以他方才所言,實則並無欺瞞。
萬物始於虛無,終於虛無。涅槃之後, 浴火重生。所謂輪迴, 亦是新的開端。
原來這才是梵天輪迴印的真諦。
雪初凝心中明了,她相信宴清霜定會踐諾, 但也正如那人所說, 九死一生, 機率渺茫。
總歸無法令人心安。
宴清霜猜出她心中憂慮,便也不再嚇唬她, 只輕聲道:「別擔心,梵天輪迴印不同於其他秘法,修煉至大成後,反會少受傷害。功法散盡尚需時日,這期間未有擅動靈力,便不會出事。」
因著寂塵的前車之鑑,雪初凝知曉禁術反噬的厲害,但宴清霜絕非衝動之人,不會為了一己私慾而置血海深仇於不顧。
想來早在決定對她敞開心扉之時,他便已然想到了別的對策。
只是雪初凝聽到這番安慰之後,心情卻並未如何放鬆。
她緊了緊摟在宴清霜頸間的手,側臉貼著他的胸膛,悶聲問:「還有多久?」
宴清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至少,一月之期內,我會陪著你。」
*
這一夜,雪初凝難得好眠。
狾毒的驚嚇和折磨本就讓她身心俱疲,可因著她擅自出離宴清霜,他始終不肯輕饒她,從白日到深夜,懲罰似的折騰了許久。若非宴清霜顧念著她是初次經事,且又有傷在身,饒是雪初凝哭啞了嗓子,只怕他也不會輕易放過。
雪初凝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她還有許多話尚未問來得及出口,可最終卻耐不住眼皮沉重,窩在宴清霜懷裡,呼吸漸漸平穩。
待她徐徐醒來時,已然日上三竿。只是睡眼朦朧間卻發覺枕邊空空,她心頭一緊,下意識彈坐起來,連忙尋找那人的身影。
「宴師兄?」
立於窗邊之人聞聲回身。
「阿凝。」隨後宴清霜來到榻前,抬手摸她的頭,「你醒了。」
話音未落,雪初凝卻一頭扎進他懷裡,緊緊環住他的腰。
宴清霜看不到她的神情,卻也猜出許是昨夜的安撫仍未能打消她心中憂懼。
好在她體內的狾毒暫被壓制,紊亂的靈力得以平息,因化形之術震盪缺損而冒出的貓耳和尾巴已消失不見,一頭雪發也終於漆黑如常。
宴清霜垂眸看著她,手下傳來墨發柔順的觸感,卻總覺著少了些什麼,心中不由略感遺憾。
雪初凝不發一語,似乎只是想這般抱著他。
於是宴清霜扶著她的肩,也在榻邊坐下,讓她可以偎在自己懷裡。只這片刻間,眼神不經意掃過她的鎖骨和脊背,宴清霜不動聲色移開視線,隨手扯過錦被,將她一絲|不掛的身子遮得嚴嚴實實。
「是不是魘住了?」他問。
雪初凝搖搖頭。
「那……可是身上還有不適?」
宴清霜臨睡前,里里外外仔細替她塗了傷藥。現下再看,昨日她身上被枝杈劃破的細小傷口,幾乎已瞧不出了。
羊脂玉似的肌膚白膩溫軟,只餘下一些引人遐想的痕跡。好在宴清霜即便難以自持,也尚且知曉分寸,故而這些痕跡也並不算重。
雪初凝聞言依然搖頭,過了許久才微啞著嗓音,輕聲說道:「突破化神之時,我在心魔幻境裡看到了你。你說,是我害你亂了道心,最終才會功虧一簣。」
她想起幻境中渾身浴血的白衣青年,她手中握著刺破他心臟的破惡刀,還有自己幾乎被他折斷的頸。
「我那時在想,若這一切並非幻象……」雪初凝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那我可當真是成了禍水,還不如被你掐死算了。」
宴清霜聞此,便明白了昨日她被狾毒折磨到瀕臨崩潰時,為何會說出讓他殺了她這種話來誅他的心。
或許雪初凝的心魔並未隨著破境而消散,這是她心底的恐懼,而這恐懼卻是由他親手種下。
「是我不好,令你受了許多苦。」宴清霜斂眉道,「幻境終究只是幻境,我怎會捨得傷害你。」
「阿凝,為你自亂道心,是我心甘情願。況且,若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此次便不敢來見你了。」
雪初凝略微抽離他的懷抱,冰藍色的眸子清澈繾綣,抬頭看向他時,眼神里依舊帶了些猶疑。
而那人無意間流露出的神情,是她這幾月來不曾見過的溫柔,好似恍惚間又回到了從前,熟悉得令她心口發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