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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寒忽而嚴肅了神色,「此次太玄宗議事,眾人一致認為,這場事關魔氣的浩劫,唯有宴清霜的菩提心可解。」
「聽聞早在你未動身之前,沈宗主便已派人四處尋找宴清霜的下落,似乎還真叫人尋到了。」
「只不過,當初派去請他的那些太玄弟子,無一生還,其中有四人,甚至身首異處,死狀可怖。」
「太玄宗認定那些弟子皆因宴清霜而死,但他們未能查到證據,又唯恐這事被人聽去失了自家顏面,沈赤亭也不好大肆聲張。直到昨日,我派去探查的暗部弟子才終於得了這個消息。」
雪初凝輕哼一聲:「算那姓沈的還沒有老糊塗。宴清霜從來只救人,不殺人,要怪也只能怪那老頭子教出的弟子實力不濟,怎能全都算在宴清霜的頭上。」
語罷,她忽而想起一事。
既然太玄宗趕在她之前尋到了宴清霜,緣何後續幾次遇見徐宥師兄,他卻對此隻字不提?
雪初凝直覺蹊蹺,但轉念一想,沈赤亭不願聲張此事,想來早已吩咐了弟子不可多言。
徐宥師兄身為太玄宗首徒,無論同她有多親近,也定然不能違逆沈赤亭的意思,自會對此守口如瓶。
也難怪,宴清霜當日在五伢村,不願以真面目示人。
那時有烈鉑在場,若他執意要請宴清霜前去玄穹山,只怕她多半會成了那人的拖累。
對於她方才所言,琅寒不置可否,只道:「如今狾毒之亂愈發嚴峻,太玄宗前次未能請動宴清霜,想必不會就此罷休。」
「你那小情郎現下自身難保,多半也不會讓你跟在他身邊受苦。」
他挑眉看向雪初凝,斟酌著詞句問她:「他是不是……已經勸過你了?」
他這話說得委婉,但一提起這件事,雪初凝心裡便直犯委屈。
她垂下眸子,乾巴巴地道:「你怎麼知道?」
「自然是你阿娘告訴我的。」
琅寒自顧自地飲酒,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語氣中卻頗有些顯擺之意。
雪初凝對此嗤之以鼻,索性也端起酒罈飲了一口。
「你阿娘也是擔心你,她本也沒托我勸解你,可我好歹是你師父,總也要說上一句。」
琅寒放下手中的酒罈,正色道:「宴清霜有他自己要走的路,他背負的太多,遠非你力所能及。既然他已放下,你又何必強求?」
雪初凝定定看著他,倏而輕笑出聲:「師父這般勸我,那我也想問問,您自己放下了麼?」
她的神情鬆快起來,懶懶倚著石桌,「當年你對我阿娘愛而不得,我如今都三百多歲了,您不還是對我阿娘念念不忘。」
否則,三年前又何必不惜與墨宗交惡也要替她出頭,當了她的便宜師父?
琅寒被她戳中痛處,一時語塞,仰頭給自己灌酒,可那巴掌大的酒罈早已見了底。
他面色不悅道:「太玄宗畢竟是仙門之首,現下又已認定宴清霜殺了他們的弟子。無論真兇是否如此,你跟在宴清霜身邊,遲早會成為眾矢之的。」
「沈老頭對他發難,我更不能坐視不理!」
雪初凝神情堅定,語氣也強硬幾分,「不說別的,當年若他沒有出面維護浮玉宮,琉璃淨世又豈會被人詬病?如今他出了事,師父卻叫我置之不顧?」
琅寒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輕嘆一聲,卻道:「你總該為浮玉宮考量。」
「就算你宣稱自己已然脫離浮玉宮,但上清界誰人不知你是雪意唯一的孩子?旁人又不是傻子,只要血緣仍在,你總歸與你母親撇不清干係。」
他的話音頓在此處,抬手揉著眉心,似是有所遲疑。
少頃,終是開口道:「有件事,你母親不讓說,我自作主張告知與你——你母親過些時日,或許會迎來一場天劫。」
「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宴清霜,置她於不顧麼?」
「天劫?」
雪初凝愣住,「什麼天劫?難道……阿娘要飛升了?」
「若真是飛升,倒也算好事一樁。只可惜……」
琅寒苦笑著搖了搖頭:「渡劫期對靈氣的需求,遠超於尋常修士,為保下界平衡之勢,渡劫修士應順應天道,應劫飛升。若已到了飛升的時機,卻依然在下界停留,天道則會降下懲戒。」
「而這懲戒的厲害,不亞於飛升的雷劫。」
雪初凝腦中一懵,怔怔問:「你是說,阿娘她……不願飛升?」
為什麼?
其實答案雪初凝心裡早已明白。
母親是浮玉宮唯一一位渡劫修士,偌大雲岌谷,沒有誰能擔起下任宮主的重任,包括雪初凝。
眼下各方虎視眈眈,妖族本就水深火熱,如若沒有渡劫修士坐鎮,只怕下場不會比琉璃淨世好到哪裡。
母親不願飛升,自是因為放不下浮玉宮。
也放不下她。
第67章 回絕
雪初凝沉默片刻, 終於垂下眼睫,「阿娘從未同我說過此事。我原以為……母親遲遲未能飛升,只是靈氣衰微之故。」
「唔, 」琅寒摸了摸下巴, 「靈氣之事的確是其中一個誘因, 現今十二位渡劫之中, 大多也是因此而難以飛升。」
「不過師姐天資出眾, 也不像我與離緋這般故步自封, 她能夠得此機緣,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察覺雪初凝神情低落,便也不再用此事嚇唬她, 安慰道:「你也無需太過擔心,雖說這天劫兇險萬分,但對你母親而言,應也不足為懼。到時, 我親自為她護法, 定不會讓她出半分差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