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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那時並未在意,畢竟前次與她同去集市時,如這般精巧的髮簪,買了不知凡幾,便是掉了一支也無關痛癢。
不承想,竟叫這人撿了去。
魆瞧見他的神色,不禁微微揚起下巴,臉上浮現出輕蔑的笑,又道:「宴宗主,不妨與你說句實話——其實我原本沒想對你們趕盡殺絕,但你應當知曉樹大招風的道理。」
「我今日之言,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最好應下此事,不再同那貓兒糾纏,否則,我失了保她的理由,她的下場,終會如琉璃淨世一樣,萬劫不復。」
聽到這話,宴清霜眼神驟冷,再次提刀猛然逼近!
「你們究竟在謀劃些什麼!凡世百姓所中的狾毒,是否也與你有關?」
這一次,魆沒有出手抵擋,只大笑著,任憑靈氣幻化的橫刀穿過胸膛,「宴宗主果真是個聰明人,既如此,你不妨再猜猜看,我們下一步的計劃,又會落在何處?依舊是邊陲小鎮,還是深入仙門之中?哦對了——」
他話音一轉,語氣中帶了些戲謔之意,「聽說近年來,宴宗主皆以聖子青相的身份行走於世,不知,你所經過的那些靈氣枯絕之地,是否對你一直尋找的真相,有所幫助?」
無風自動的黑袍瞬間癟了下去,魆的聲音至此終了,只余肆意的大笑迴蕩在林地深處。
可他在周圍留下的氣息,仍未完全消散。
宴清霜方才刺破這具分-身之時,便已暗自在魆的身上留下了極為隱秘的標記。
這標記是他三年來不斷改進的成果,以作追蹤之用,饒是渡劫期擁有極高超的感知力,短時內也未必能有所察覺。
況且魆自詡修為勝他許多,在他面前向來自負,定然料想不到他還有此後手。
他方才故意問出的問題,一來當真想要落實心中猜測。二來,也正是打算激他說些什麼,好以此來轉移他的注意。
這問題的答案,魆方才說得十分明了。
至於青相的這層身份,其實也不甚重要。
好在魆當真不負他之所望。
標記的形成只需一瞬,一旦成功種下,饒是對方再如何警覺,也終是為時已晚。
魆畢竟是渡劫圓滿境,在收回分-身之時,必定會覺出異樣,毀去標記。
但這便夠了。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須臾間穿過林地,越過山谷。
即便半途終被截斷行跡,也無疑替宴清霜指明了方向。
宴清霜抬眼朝正北的方向看去,又回眸凝望,視線穿過重重密林,望不見伊人模樣。
他垂眸握緊了手中的海棠髮簪,終是朝著那神秘人的行跡一路尋去。
*
在宴清霜離開片刻之後,雪初凝只覺身周威壓驀地消散,便知是那神秘人撤去了神通。
得以喘息之後,她顧不得自身如何,連忙衝出房門。
宴清霜使的是縮地成寸的功法,她根本無跡可循,更不知他去向。
只得出了客棧,再憑藉方才那神秘人故意泄露的蹤跡一路追去。
但不巧,她方一邁出客棧大門,卻迎面撞上了同樣行色匆匆的柳息。
雪初凝的腦袋恰撞上柳息的胸口,一下子將他撞得仰翻在地。
她不免有些疑惑——
早在柳息出現之前,她便已有所察覺,何況靈貓生性敏銳,避開區區一介凡人自是遊刃有餘,怎還是將他撞了個正著?
但雪初凝此刻心中焦急萬分,自是來不及在意這些無關之事。
她一把將柳息從地上拽起來,隨口說了句「抱歉」,便頭也不回地朝前奔去。
柳息卻心下一急,在她身後大喊:「阿凝姑娘等等——我知道宴公子的去向!」
第54章 迷障
正如多數儒生一般, 柳息說起話來也是溫吞吞的。
雪初凝聽著只覺羅里吧嗦,加之與他不過只一面之緣,交情實在算不上深, 便左耳進去右耳出, 幾乎從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此時也只敷衍了事, 脫口而出:「你能知道什麼?我還有事, 先走一步, 後會無期!」
「阿凝姑娘——!」柳息見叫不住她, 連忙跟著小跑了幾步。
只這瞬息之間,雪初凝已然跑出了小半條街,聞聲卻又突然剎住腳步, 終於意識到那人方才話中的古怪。
她轉頭狐疑地看向柳息,隔著兩個賣雜貨的攤販,遙遙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找他?仙緣大會的第二場也已開始, 你現下應該待在不盡山莊, 而不是這裡。」
她說這話的時候,冰藍的眸子半眯起來,目光銳利似能洞察一切。
原本蹲在臨街房檐上的狸花貓被這目光驚到了似的,本能跳下地面, 直往柳息身上躥去。
柳息頭一歪, 避開那狸花貓亂拱的小腦袋,一邊伸手抱著它安撫, 一邊快步朝雪初凝走去。
他解釋道:「說來慚愧, 昨日那場文試, 小生有幸拔得頭籌,今日會上測靈根, 便也由小生先行開始。可惜,小生只測得一個偽靈根,實是沒什麼修煉天賦。」
雪初凝聽到這話,眼神微動。
她回想起前次與宴清霜提及柳息之時,他曾說過這書呆子應是個天靈根。
雖說宴清霜當時只大致探了一番,並未細究,比不得那些專測靈根的法寶精準。
但他畢竟曾為一宗之主,識人的眼力自然也不會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