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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現下是以凡人之身示人,也難保不會留有後手。
若是因著這些小事惹怒了他,只怕於大計百害無一利。
至於雪初凝,待到事成之後, 徐徐圖之便是。
魆失了一個分身, 損耗的修為尚未恢復,不想在此時節外生枝。
他瞧見那人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心裡一合計,勉強壓下了對那人的敵意。
「我可以把她留下, 不過……閣下也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哦?」柳息微微挑眉, 「說來聽聽。」
魆道:「閣下既然不願助我,最好永遠都不要插手此事, 畢竟您身份敏感, 如若貿然出手, 攪動上清界的局勢,只怕會被旁人誤以為別有用心。」
聞言, 柳息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這是……威脅我?」
「不敢。」魆略微垂首,坦然道,「我只是在想,幫了宴清霜,對您並無任何好處。若是與我聯手,反倒能一舉除去這個禍害,閣下何樂而不為?」
柳息仍是隨意揣著手,淡然對上魆的目光,許久後,徐徐朝他走近幾步。
魆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面前之人分明沒有半點靈力,不過只不輕不重地掃來一個眼神,卻好似萬千威壓直逼近前,迫得他幾乎本能想要後退。
柳息卻忽而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隨後伸手用袍袖作掩,從魆的懷裡接過昏迷的雪初凝。
雪初凝的身上仍舊一片冰涼,雖說魆方才一直在用靈力暖著她的身子,但此法也只是延緩寒毒的發作罷了,並不能遏制毒素的蔓延。
柳息的凡人之身,在這冰窟里本就難耐,接過雪初凝的時候,好比抱住了一個冰塊,即便隔著衣衫,也仍舊冰得他雙手發疼。
但礙於旁人在場,柳息不願失了顏面,也只得咬牙強忍著。
儘管魆的心裡並不情願將雪初凝交給這人,但他此時也深知不可與之硬搶。
且不說自己能否在這人的手裡討得便宜,單論雪初凝體內發作的寒毒,也斷然沒有餘地給他二人鬥法。
如此一來,縱然他有一萬個不樂意,也不得不強使自己咽下這口氣。
但他也沒想到,雪初凝到了柳息的手上之後,不出片刻,臉色竟明顯有所好轉,原本僵硬的身體似乎也漸漸放鬆下來。
魆知道這是她體內的寒毒被控制住了,可他分明未見柳息動手,也不知那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寒毒其他的毒大有不同,此毒除了用淳厚的靈力強行壓制,根本無藥可解。
魆方才為了提防柳息,故意有所保留,對於雪初凝體內的毒素,便也未能全然壓制。
此人既然能遏住她的寒毒,想必這凡人的身份也的確只是個障眼法。
看來他方才作出退讓是正確之舉,魆如是想。
「我方才不是說了麼,我與琉璃淨世有不解之仇,又怎會閒著沒事去幫仇人的子嗣?」
柳息涼涼覷他一眼,悠悠道:「不過嘛……我原先也答應過青昀,不會為難他的孩子,你這個提議雖然誘人,但我也不好出爾反爾。」
「琉璃淨世早在三年前便已不復存在,如今爾等的對手也不過一個宴清霜。人家正兒八經修煉,不像你們頗會投機取巧,進展自然會慢一些。他如今不過尚未渡劫,又何須你如此忌憚?」
魆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卻也隱忍不發,只解釋道:「您也知曉,若論天賦,宴清霜可謂不世之材,他是上清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化神修士,比之當年的岳藏道尊也有過之無不及。」
「以他的實力,短期內突破渡劫也並非不可能之事。況且,他近來已尋回了琉璃淨世秘法——梵天輪迴印。他若以此法修煉,待到功法大成之時,我等亦不是對手。」
「禁術啊……這小子倒是豁得出去。」柳息喟嘆一聲。
魆見狀,以為他有所動搖,便放低姿態,趁機撥火:「故此,我等才會斗膽幾次三番叨擾閣下,如若事情並非萬無一失,還請您在必要時出手,除之以後快。」
「看來你還是沒能明白我的意思。」
柳息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不會對宴清霜出手。」
「再者說,這個小丫頭,同我多年前的一位故人頗有幾分相似,我和她也算有緣,若是殺了那人,這丫頭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我可不願與她針鋒相對。此事,你也無需再提。」
話已說到了這份兒上,魆自覺臉上無光,奈何對方喜怒難辨,實力又遠勝於他,便也只得收斂性子,悶悶道了聲「是」。
柳息瞥見他的不情願,淡淡收回視線,道:「你與他的恩怨,你們自己清算便是,我至多兩不相幫,已是給足了你這三顧的情面。」
「左右此處的證據也已被你銷毀,便是那人來了,想必也瞧不出個所以然。這個丫頭我自會看顧,你且去罷。」
魆早已不願在此多留,又慶幸沒讓雪初凝瞧見自己這副受制於人的模樣,得了柳息的話,咬牙對他拱了拱手,便急急拂袖離去。
*
冰風澗向東三里開外,是一處幽谷。
雪初凝先時追尋而至的那片沼澤,距此尚有一段距離。
她料想的沒錯,宴清霜的確不曾知曉引靈香的存在。
只是陰差陽錯之下,他未能按原定的計劃行事,而是在那沼澤附近折返回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