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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你這般心機深沉,卻到底棋差一步。今日之事,若沒有宴清霜在此,或許還當真要叫你得逞。」
徐宥鳳眸微眯:「師父這話何意?」
沈赤亭見他心神動搖,不禁大笑:「你以為,為師當年為何定要琉璃淨世覆滅,浮玉宮主又是為何恰巧途徑太初境,救下宴清霜?
「只要宴清霜不死,他便定會尋你我復仇,有他這般強敵在後,你我師徒,只能一心。
「可你實在太過自傲,如今老夫命不久矣,憑你一人又該如何應對?孽障!老夫奈何不得你,自有旁人代為教訓!」
「老夫定在泉下等著你,等著看你一敗塗地!」
隨著捏碎血肉的噗嘰聲響,沈赤亭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徐宥強壓下心頭憤怒,勉強維持的鎮定卻使得面容有些扭曲。
他用邪術將沈赤亭的靈府掏得一乾二淨,而後嫌惡拭淨染血的手。
頭頂雷雲愈發陰沉,天邊卻隱隱現出五彩祥瑞——
這是上界降下飛升之機緣,才會出現的異象。
徐宥見此,恢復了往日從容,看向倒在地上的老者屍身,輕蔑道:「恐怕,要讓師父失望了。」
*
微木與烈鉑聯手,的確能阻得宴清霜一時。
那二人意在消磨他的靈力,故而使出的招式皆有所保留。
直至過了個把時辰,那兩人已微微氣喘,宴清霜卻依然遊刃有餘,他們這才不得不使出全力,直逼他的命門。
兩位渡劫修士合力一擊,宴清霜自是不敢大意。
一青一赤兩道肅殺之氣,卷裹著利刃飛速襲來,在太玄宗山門上空,燃出一條赤色火龍,所過之處,一切皆為飛灰。
這火龍威風凜凜,但在宴清霜激盪而出的魔氣面前,卻好似空有其表,甫一觸及,便被那陰冷森然的黑霧纏縛、瓦解、逐一吞噬。
而宴清霜不過掌心翻轉,火龍之中裹挾的兩柄利刃,便齊齊折返了勢頭,以更為驚人的速度回刺而去!
微木與烈鉑躲閃不及,雙雙被刺中了肩頭,重重跌落雲端。
未曾料想到竟是這般結果,二人面上皆驚愕失色。
烈鉑啐了一口血,難以置信地望向凌空而立的青年,咬牙道:「宴清霜,枉你琉璃淨世自詡佛門一脈,你身為琉璃主,不思除魔降祟,竟自甘墮落,反倒與妖魔為伍,禍亂世間!
「你怎對得起那些死於魔族之手的義士?怎對得起你琉璃淨世萬年堅守,百代清名?」
宴清霜飄然落於白玉階前,聞聲卻忽而輕輕一笑。
烈鉑怒目而視:「你笑什麼!?」
「我笑你,好一出賊喊捉賊。」
「你——!」
宴清霜無視烈鉑的怒罵,居高臨下睇著面前兩人,淡聲道:「世間佛法廣布甚遠,奈何正義者苦其弱小,無辜者反遭污構。佛與魔,本是一心兩面,一念善惡,爾等焉知禍世不可為渡世?
「而今諸天寂滅,眾神獨善其身,世間魑魅當道,亟待撥亂反正。既然佛法難以化盡世間惡果,藉由魔神之手除惡淨穢,又有何不可?」
「你這是強詞奪理!」
「是又如何?」
宴清霜徐徐踏過玉階,每行一步,掌心裡的魔霧便集聚一分,逐漸凝為玄色鎖鏈,拖在地上發出駭人心魄的聲響,「我所求,不過是替故去同門討一個公道,至於用何手段,便都不重要了。」
「到了此種地步,藏在幕後之人,何故還不現身!」
隨著一聲厲叱,宴清霜眸中殺意驟現。
他手中玄鎖錚鳴不止,身後彌天黑霧化作墨色鳳鳥,噴吐著墨焰唳嘯俯衝。
微木、烈鉑合力撐起結界,才勉強堪堪抵擋,而周遭躲避不及的太玄弟子,則哀嚎著被墨焰吞噬,寸寸化為焦骨。
主殿之前的校場,剎那間淪為火海煉獄。
宴清霜白衣似雪,環於周身的魔霧逐漸浸著血色,面容冷峻宛若修羅殺神,手中鎖鏈一抖,便如同毒蛇般纏繞上烈鉑的咽喉。
那人還未及驚恐,脖頸便已被其絞斷。
微木心中大驚,對上他微微泛紅的眼瞳,不由向後退去。
而這時,虛空之中傳來徐宥縹緲的聲音:
「梵天輪迴印有了魔神之力加持,果真不同凡響。」
鳳鳥盤旋於主峰之上,循聲瞬間鎖定了方位,雙翅捲起漫天墨焰,遽然俯衝而下。
只見殿前氣流扭曲了一瞬,有一物從中擲出,與鳳鳥碰撞的瞬間,發出天崩地坼般的爆裂之聲,鳳鳥之形頃刻消散。
隨後紫衣青年的身形逐漸顯露。
方才那與鳳鳥相撞之物,被灼得黢黑無比,借著墨焰爆裂引發的強大靈流,順勢滾到了微木腳邊。
微木對那墨焰忌憚無比,當即後退開去。
待到塵埃漸落之時,他終於看清那滾落腳邊的東西究竟是何物——
「啊,掌門師兄——!」微木大慟,身形劇晃險些跌坐在地。
他顫手捧起地上焦黑的頭顱,雙目赤紅望向紫衣青年,嘶聲詰問:「徐宥!這是怎麼一回事!?」
徐宥負手立於殿前月台上,聞言淡淡瞥去一眼:「師父自知飛升無望,將一身修為傳與了我。方才那一擊,是他老人家捨命相護,弟子阻攔不及,實在痛心不已。」
「胡說!」微木厲聲道,「方才我瞧得真切,分明是你!是你故意用掌門師兄的首級作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