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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便是宴清霜生出悔意,也已是悔之晚矣。既如此,她又何須仍同先前那般顧忌良多,也不必為了他的清規戒律,繼續約束自己。
思及此處,雪初凝抿唇一笑,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索性將錦被丟在一旁,柔若無骨地從身後攀在宴清霜的肩上。
溫香軟玉緊緊相貼,饒是隔著衣物,宴清霜也幾乎瞬間僵了身子,昨日難以掌握的滑膩之感再也揮之不去,引得人只想細細重溫,碾磨品嘗。
可他最終仍是忍住了,輕攥住這不知死活的貓兒探向衣襟下的手,聲音微澀地開口:「阿凝,不鬧了。」
「還未來得及同你說,昨日我帶了那位名叫玉葉的醫女回來,她於狾毒一事頗有些見地,想來或可助我研製出解毒之法。現下時辰已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去見她一面?」
「玉葉?」雪初凝一時未能回想起這個名字。
宴清霜提醒道:「便是在流霞鎮外的藥廬里遇到的那位凡人醫女,那時你身子還傷著,未曾見過她的模樣,但她的聲音,你興許會有些印象。」
「哦——」雪初凝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是那個被你送了一枚菩提子的小姑娘。」
宴清霜側目瞥一眼她的臉色,便立刻收回視線,再次提醒:「事出有因。」
玉葉手上有對付狾毒的藥方,沈赤亭早已盯上了她。
雪初凝自是知曉這一點,可一想到那菩提念珠自己碰也碰不得,心中便不大舒服,忽而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聽得宴清霜心頭暗自驚悸,唯恐她當真為此著惱,又要如從前那般賭氣不理會他。
「畢竟是個凡人小丫頭,外面天寒地凍的,你便這般將她晾在此處,也不怕將人凍出個好歹?」
雪初凝說著,伸手指向已被撿起搭在木架上的衣裙,宴清霜立時會意,替她取來。
「我託了無定照料她,想來應不會出事。」
雪初凝早知宴清霜不會拿凡人性命玩笑,這山巔寒意連她一個修者都頗覺不適,玉葉只怕不出一個時辰便受不住了。
「還是你想得周到。」
她披好了衣裳,又問:「不過,無定到底欠了你多大的人情?替你四處打探消息便也罷了,居然還肯聽你的話,去照料一個小姑娘?」
宴清霜輕笑:「無定的確欠了我人情,但他並非是為自己,而是為了禪宗。」
第110章 後怕
雪初凝經他一提, 過去的許多記憶忽然紛紛湧現。
西境苦寒之地,宗門之間鮮少往來,即便琉璃淨世與禪宗異派同源, 彼此間除卻論道大會, 私下裡也幾乎未有交遊。
雪初凝認識無定之時, 他便已然是琉璃淨世的常客。她對此人了解無多, 只知曉他與宴清霜應屬同歲, 當年尚且還是禪宗玄丘大師的親傳弟子。
無定那時經常會來琉璃淨世小住, 然而在青昀道君隕落之後,他卻突然放棄禪宗弟子的身份雲遊四方,一別百年, 了無音訊。
百年於修士而言不長不短,但也足夠抹去一個低調之人存在的痕跡。
只要無定足夠謹慎,饒是沈赤亭之流對他的消失有所懷疑,也斷然無法輕易發覺他的行蹤。
雪初凝原本不明白他為何如此, 如今想來, 或許宴清霜早已料到宗門會有傾覆之劫,無定便是他為琉璃淨世備下的一枚暗棋。
可無定畢竟不是琉璃淨世弟子,僅憑宴清霜與他的交情,恐怕不足以令其退離師門, 心甘情願地替琉璃淨世做事。
但這其中若是與禪宗有所關聯, 一切便也合乎情理了。
「上清界靈氣衰微已久,佛門當年西遷, 讓出無數仙山寶地, 為的正是安定天下, 令仙門不致因爭搶資源而大亂。但禪宗如今的屬地與太古靈泉相距甚遠,靈氣日漸匱乏, 靈山怕是難以為繼。」
雪初凝一邊說著,一邊繫緊衣帶下了榻,回身也替宴清霜理好略顯凌亂的衣襟。
「靈氣枯竭於修士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此前便有許多仙門世家因此而凋敝。我猜,禪宗的玄丘大師百年前便天命將近,是你答應無定,助他的恩師又爭得百年壽數,此後,他便自願供你驅使。對嗎?」
宴清霜含笑看著她,略微點了頭。
她彎起唇角:「替渡劫期的前輩續命,所需靈氣可不在少數。你是如何做到的?」
宴清霜如實答道:「琉璃淨世之所在,最為特殊之處,便是不歸山脈下連通魔界的那條裂隙。」
「旁人對魔氣一向避之若浼,但琉璃淨世的功法卻可化去其中穢惡,留取至純靈氣以為己用。而設在裂隙之上的那道封印,便如同一張篩網,魔氣源源不斷,則靈氣用之不竭。這也是琉璃淨世屹立萬年而不倒的緣由所在。」
「至於禪宗屬地,依照推算,早在五十年前便會淪為蕭條厄境。我也不過是分出一條地脈,使之通往靈山,予了禪宗喘息之機。只這百年來,地脈靈氣只出不進,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原來如此,難怪你在凡世貧瘠之地,也能化濁為清。」
雪初凝聽到這話並未如何訝異,反倒忽然笑起來:「我只有些好奇,仙門對魔族深惡痛絕,你便這般將琉璃淨世的秘密告知與我,難道就不怕我轉頭傳了出去,壞了琉璃淨世的名聲?」
宴清霜不以為意,「事實而已,何懼旁人言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