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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大堂里空空如也,只有柳書生這一位客人。
他坐在臨近大門的位置,瞧見二人歸來,激動地站起身,「阿凝姑娘,宴公子,你們回來了。」
雪初凝有些意外,鬆開宴清霜來到柳息桌前,拾了一隻乾淨杯子,給自己倒了些水,「怎就你一個人在這兒?不用去準備明日的考試嗎?」
「該準備的早已準備妥當,臨時抱佛腳也無甚用處。」
柳息赧然一笑,撓了撓頭,不大敢看面前那紅衣姑娘,「見到你們回來,小生也可安心了。」
進了客棧之後,宴清霜獨自走在前面。
他原本已經踏上了一階木梯,聽到這話動作一頓,又不露聲色地收回了腳。
雪初凝沒有察覺他的動作,只狐疑地挑眉盯著柳息。
柳息自覺失言,趕忙解釋:「阿凝姑娘莫要誤會,小生只是擔心,若姑娘與宴公子離開此地,我那兩個同鄉的公子,只怕又要來找我的麻煩。」
雪初凝對此倒是未作多想,只道:「放心吧,墨宗的人已經到了流霞鎮,那些紈絝只要不想被撤去參試資格,絕不敢生事的。」
她說罷,放下手中茶盞,離開時忽又想起一事,轉頭同他說道:「哦對了,今日那些點心不錯,可還有多餘?」
柳息見她並未細究他方才的不妥之言,悄悄舒了一口氣,聽到這話,趕忙道:「有的有的!小生午後又做了一些,阿凝姑娘喜歡便好,小生這就去取來。」
*
雪初凝端著滿滿兩盤子點心,跟在宴清霜身後回了房。
她抬腳帶上門,將點心放在一旁,喜滋滋地歪倒在美人榻上。
宴清霜點上那盞小螢燈,依舊席地而坐,卻背對著沒有看她。
她隨手撿了一塊點心,咬到一半忽又起興,「宴師兄,真的不嘗嘗嗎?這點心甜而不膩,很好吃的。」
聽到「點心」一詞,宴清霜捏緊了手中念珠,今日馬車裡的情形再次浮現眼前。
那塊餵到嘴邊的糕點無甚滋味,他本可以躲開去。
但鼻息里滿是淡淡的甜香,在那小妖女湊過來的瞬間,他仿佛被勾去了神魂,每一寸筋骨都酥麻麻的。
那一刻便不想再躲。
察覺到自己的動搖,宴清霜頓時紅了耳尖,好在屋內昏暗,不大能瞧得出來。
見他不理,她又自顧自地道:「想不到那個書呆子做菜還真有一手,若是有機會,就把他帶回宗門裡天天給我做飯。」
說到此處,她輕嘆一聲,「可惜,他似乎想要拜入墨宗門下,也不知還願不願意跟我走。」
聽她一直提起別的男子,宴清霜心下沒來由地一陣煩悶。
他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只是一些家常小菜罷了,點心也算不得精緻,你不是一向看不上這些?」
話一出口,他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自己情緒有異,便有些後悔方才之言。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
雪初凝笑著吃完手裡的糕點,跳下地走過來,緊貼著他坐下,軟著嗓音在他耳邊戲謔道:「宴師兄好大的酸味呀,那柳書生不過是個凡人,你連他也要醋啊?」
宴清霜皺了皺眉,偏過臉去離她遠了些,半晌憋出一句「無聊」。
他在靈墟戒里摸索一番,繞過她買的那些小玩意兒,總算摸出那隻盛藥的瓷瓶,僵硬著動作遞給她。
「你幹嘛?還沒到六個時辰呢!」
雪初凝一見此物,立時跳起來,「宴清霜,你醋歸醋,不至於拿藥來唬我吧!反正也是平白遭罪,又沒什麼用,我不喝了!」
宴清霜被她的反應激得一愣,仍是沒有回頭看她。
他下意識回想起過去之事。
這隻貓兒脾氣不大好,但凡沒有順著她的心意,她便會奓著毛對他撒潑耍渾。
可她其實很好哄。
僅是摸摸頭,撓撓下巴,或是抱一抱……
她很快便會平復下來,又變成一副溫順模樣。
宴清霜微微垂下眼眸,壓抑住心中情緒,耐心同她解釋:「我只是想先把藥給你……至於有沒有用,今日你打司予的時候,可還有經脈阻滯之感?」
經他一提,雪初凝不由怔住。
自從舊傷纏身,她便很少能像今日這般自如地動用靈力。
她的靈脈已禁不起折騰,每每出手之後,身上必會疼痛難忍。
可今日卻沒有這樣,以致她此時才後知後覺起來。
雪初凝知道他是為她好,自覺理虧,但她一看到這盛藥的瓷瓶,便只覺口中苦得厲害。
「就算有用,現在、現在也還沒到時辰呢!」她撇撇嘴,軟了語氣,「我要睡覺!對,睡覺!到時你再喊醒我,就這麼定了。」
話音未落,她的人已鑽進了床帳里。
宴清霜只覺好笑,再繃不緊唇角,無奈搖了搖頭。
第32章 往事
一盞螢燈如豆, 將那人的身影虛虛映在屏風上。
雪初凝輕易捕捉到那一點細微的動靜,心中竊喜,側過身看向那屏風上的影子, 佯怒道:「你笑什麼?我可都聽見了, 宴師兄, 你快過來啊, 我看不到你, 待會兒又要做噩夢了。」
屏風後的那人遲疑了一下, 終是起身繞到裡間。
一陣涼風吹過,宴清霜提步過去合上窗子,回身時不經意瞧見她面上得逞似的笑, 很快收回目光,「你就不能安分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