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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塵不知這句話所指為何,但也未再多勸,只低伏下身子重重叩首,沉重道:
「望宗主,得償所願。」
第50章 偶遇
雪初凝一向尊重宴清霜的決定, 他不願說的事情,她從不會多問。但在感知到客房內設下的禁制之時,原本輕快的腳步仍是一頓。
她心中有些不大舒服, 說不上是什麼原因, 只好似自己於宴清霜而言, 與旁人也無甚區別。
一樣需要迴避, 一樣需要用禁制防著。
這樣的想法倏然閃過, 她又覺荒謬至極, 過於矯情了。
且不說此事本就由她先行提出,便是宴清霜不在意,讓她跟著留下, 但也還有寂塵呢。
寂塵同她可實在算不上熟悉,她若在場,反而會影響宴清霜問話,實是沒有必要在這等小事上多做糾纏。
先前在琉璃淨世時, 寂塵身為青昀道君的親傳弟子, 在一眾弟子中最是遵禮循法,嚴苛程度幾乎與戒律長老不相上下。
即便雪初凝有宴清霜相護,遇見這人也恨不能立馬繞道而逃。
可後來她愈發膽大,位高如戒律長老, 最終也沒能逃過她的戲弄。
至於寂塵, 更是沒少在她手上栽跟頭。
奈何當時,少宗主與宗主皆明里暗裡地護著她。
寂塵也只能忍氣吞聲, 硬生生吃了這個啞巴虧, 此後見著這位小祖宗, 也跟著繞道走。
只沒想到,原來最守規矩的人, 竟最先破了自己苦守的清規戒律。
一朝食髓知味,此後便如江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最終落得個如此下場,實叫人唏噓不已。
思及此處,雪初凝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已然落後了許多。
好在她本就走在最末,便是露出些異樣,也不會被人瞧見。
她心想,自己這般胡思亂想,定是受了媚音之事的影響。
加之昨夜沒能睡好,整個後半夜都耗在旁人身上,此時竟也跟著糊塗起來。
她用力晃晃腦袋,帶得鬢間髮絲亂了幾許,又抬手理順,趁著無人注意,趕忙跟了上去。
經過木梯拐角的時候,雪初凝不經意轉眼,恰瞥見過道正中的一間客舍。
那正是柳息所在的屋子,裡面仍點著燈,透過門縫泄出來,在走廊的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黃的線。
昨夜遭了這般變故,生死一線間,想來那書呆子多半是不敢入眠了。
雪初凝心裡琢磨一番,想著畢竟相識一場,且那柳息本就是個膽小的,可別真被嚇出了好歹,還是應該過去多問兩句才是。
但她轉念一想,這書呆子滿腦子迂腐之詞,若自己獨自前去,恐會令他更加惶恐,實在是麻煩。
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若無其事地步下木梯。
因著寂塵的緣故,媚音不願離開太遠,便在樓下大堂內等候。
她安靜坐在角落裡,低頭看向手中盛著帝青墨的黃銅墨盒,久久沉思。
雪初凝回眸看她一眼,也不多勸。
該說的都已說清楚,寂塵的傷勢根本無可逆轉,饒是媚音再如何拎不清,此刻也該心中有數了。
她收回視線,隨一行人出了客棧。
時辰尚早,天邊僅現出些微曦光。
今日是仙緣大會的第二日,各仙門的來使齊聚不盡山莊。
言君同身為此間主人,自該回去待客,才不顯得失禮。
況且夜間離開時,昨日的文試還未出榜,也不知遴選出的前五十甲弟子名錄,是否已擬備妥當。
為保今日的會事萬無一失,他還須得儘快往秘境去一趟。
雪初凝原本打算將言三公子送至客棧外,便折返回去陪著媚音。
到底她才是客,言君同對於流霞鎮,遠比她熟悉得多。
此時客棧門前,只偶有一兩個行人經過。
二人互相客氣一番,言君同便領著墨宗弟子往回走去。
可方一轉身,卻遠遠瞧見了一抹玉色身影。
月浮衣這次獨自前來,身邊沒有帶上言君同留給她的那兩個護衛。
言君同看見她過來,面上不自覺溢出些笑意。
雪初凝也停住身形,笑著同她招呼。
這隻神月宮的小兔子,也是蜜罐里泡著長大的,神月宮主錦衣玉食地養著她,卻並未將她養成個嬌慣的性子。
反倒待人和和氣氣,說話也溫聲細語,叫人忍不住同她親近,也捨不得將凡塵俗世里的晦暗帶到她面前。
捨不得污了她的眼。
月浮衣自東邊而來,漸漸顯露的朝陽自她身後升起,金粉灑了滿身。
離開不盡山莊前,她已聽自己院前的弟子說起過昨夜之事,因而在客棧里見著言君同,也並未驚訝。
她這次非是為尋雪初凝而來,寒暄過後,只斂起笑意,垂眉道:「我離家太久,母親傳信催了幾次,今日又著人過來,欲接我回去,已到了鎮外等候。」
她抬眸看向雪初凝,目光又不易察覺地瞄了言君同一眼,有些不大情願,「我此次,是來辭行的。」
「這麼快就要走了?」
音落,言君同自覺失態,便又咽回後面的話,只眉眼間流露出一絲難掩的失落。
雪初凝站在一旁看得真切,眼尾微挑,笑著牽起月浮衣的手,寬慰道:「你自小身子就弱,不能離開神月宮太久,而今又獨自留在外界,月宮主自然放心不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