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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說罷,又嘀咕一句:「敢做不敢當,不是好道友。」
「你胡說!」媚音氣極,「這些不過是你的臆測罷了,無憑無據,怎能空口污人清白!我的確去了梅園不假,可我經過時,那兩名弟子便早已氣絕了!我……」
「狡辯,接著狡辯。」
司予在門外支著耳朵聽了許久,突然撫掌現身,拍得手中那把摺扇啪啪作響,「媚音師叔,無論如何,你這盜竊之罪可是坐實了,現下又沾上兩條人命……」
他重重嘆了一聲,神情頗為嘆惋,「我也不好擅作主張,但此事確需有個定論。不如這樣吧,師叔且先同墨宗的兄弟走一遭,畢竟殺人事大,您既攤上了嫌疑,合該去向他們自證清白。」
「左右我已經知會宗門,長老即刻便會派人前去與墨宗交涉,想必師叔也不會受何苦楚,便能早日回宗。至於這接下來的刑罰麼……」
司予一改方才怯懼,邊說邊踏入客舍大門。
可就在他將要越過墨宗弟子,經過雪初凝身邊之時,卻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雪初凝本也懶得理他,但遭不住好奇,便轉頭看去。
卻見司予兩手扒著脖子,大張著口,臉色憋得青紫,似是被無形之手死死扼住了喉嚨。
她微微一怔,倏然「噗嗤」一聲笑起來。
便聽得宴清霜淡聲說了一句:
「滾。」
第45章 證據
墨宗弟子見狀, 紛紛心下大駭。
那名年紀小的弟子尚有些毛躁,不禁驚呼出聲。
這些弟子先前並不曾見過宴清霜,只知人人都道琉璃主生就一副慈悲心腸, 不承想今日一見竟撞上這般變故。
墨宗內部當年散出的話本子, 幾乎都是關於這位主兒的傳聞軼事, 加之三年前琉璃淨世又出了那般禍事, 由此生出的流言更是不知凡幾。
原先高不可攀、只可仰觀的神祇, 如今卻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笑的多了, 每每提到這位琉璃主,眾人便再無避諱之心,也再無敬畏之意。
宗門都沒了, 任他有滔天的本事,也再不能呼風喚雨。
是以墨宗弟子們雖仍敬他一聲宴宗主,私心裡至多也不過是依著規矩,將他當作化神期的前輩看待。
直到見著司予的下場, 弟子們這才後知後覺。
流言聽得太多, 以至人們大多都已忘了——
神明即使下了神壇,也依然與常人有著雲泥之別。
對於琉璃主這樣的人,只有敬是不夠的。
敬而無畏,只會使人忘本。
一旦神壇衰落, 便以為神明與自己無甚分別, 以為任誰都能踩上一腳。
可那畢竟曾是身居高位之人,當初是何等聲名煊赫, 光鮮無匹。
此等榮光絕非只在修為之高下, 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度, 是世代承襲的薰陶教養。
他的溫和只予親近之人,他的慈悲也只施捨於奉道者。
安則濟世度人, 怒則驚天駭地。
之逆鱗不可觸,又豈會任由宵小在此狂妄?
若是因其一時失勢,就此將其視作落魄無能,那便遲早會因為自己的無知和愚蠢,自食苦果。
就如司予眼下這般。
雖說這位琉璃主並未取人性命,但那周身的凜然之氣,早已逼得人不敢直視。
意識到這一點,墨宗弟子們再不敢多言一字,全都深深垂下頭。
媚音見此,亦呆愣在原地。
雖說雪初凝在合歡宗資歷尚淺,但她是大長老琅寒最寶貝的嫡傳弟子,又同掌門離緋關係匪淺。單憑這層關係,她的位份也遠比自己要尊貴。
媚音還沒有天真到聽她喚一聲「師姐」,便以為自己能與她平起平坐。
是以她無論平日再如何驕恣,在這位「雪師妹」面前,也懂得收斂性子。
更何況,還有琉璃主宴清霜在旁。
現如今這世上,除了雪初凝,還有誰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反倒這司予,當真是個不知死活的。
另一旁的司予被死死鎖住喉嚨。
他的雙腳幾近離地,決計無法自己走出這扇門,便是此時想求饒,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勉強伸出一隻手,胡亂指著門外。
宴清霜看也不看他,手裡仍端著雪初凝方才喝剩下的那杯茶水,就著她的唇沾過的地方徐徐啜飲。
雪初凝瞧見,微一挑眉,臉上笑意更濃,卻道:「宴師兄也學會說笑了,你這樣將他擒著,就算他想滾,也滾不得了。」
宴清霜眼尾微挑,心中想的卻是那些空穴來風的傳言。
什么小白臉,什麼始亂終棄。莫名其妙,無聊至極。
這種東西,也配沾上她的名字!
他面無表情道:「你要替他求情?」
在場之人聽到這話,只覺身周冷意更甚,手心裡不禁冒了些冷汗。
唯有雪初凝全然無懼。
她沒聽出那話中酸意,卻將他神情看得真切。
宴清霜眸中的冰雪早在聽到她開口時便盡數消融,想來也並非當真要取那人性命。
雖說司予的確令人生厭,她亦想早早將其了結,但一個跳樑小丑成不了氣候。
留之無用又礙眼,殺之卻會惹得一身腥。
再者,上次離開不盡山莊時,她從墨宗弟子的口中,聽到了些關於司予身世的說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