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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師兄當真是養虎為患,竟收了你這弒師的孽障作親傳弟子!」
「欸,微木長老,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徐宥道,「沈赤亭當年害我徐氏一門慘死,今日我取他項上人頭,一報還一報,豈不公平?」
「你!」
微木對於當年之事,還算有些了解,也明白徐宥的恨意是從何而來,一時啞然無言。卻不知他是何時知曉了此事,只覺此人這些年掩藏得極好,故又暗暗心驚不已。
徐宥不打算繼續理會,側目掃過一旁烈鉑的屍身,視線最終落在宴清霜身上。
「宴兄,你瞧,沈家乃是你我共同之敵,你我若能聯手,待到蕩平玄穹山之後,便可同享這上清界所有資源。屆時,登仙門踏雲霄,霞舉飛升,豈不快哉。何必執著於這一時之恨?」
宴清霜嗤道:「閣下巧舌如簧,能將這黑白顛倒,是非混淆。就算當年殘害我琉璃淨世之事,僅是沈赤亭一人所為,但若論起此事共謀之人,難道閣下當真便未曾參與?
「換言之,爾等深知沈赤亭作為,卻對此緘口不言,助紂為虐。又以我宗族弟子元神,填補仙山虧空靈氣。玄穹山上下所有修士,可有一人真正無辜?」
「哦?」徐宥挑眉道,「這麼說來,宴兄是要與整個玄穹山為敵了。」
「有何不可?」
徐宥涼涼一笑:「宴兄如今功法大成,自是有底氣獨挑太玄宗。你我皆是闔族被滅,也算同病相憐,我原還想著,待除去沈赤亭這禍根,是否應該留你一命,如若不然,恐會叫凝兒恨了我。
「不過這一月里,我始終遍尋不到凝兒的去處,料想她必是被你藏了起來。宴兄可否告知,她現下身在何處?」
提起那隻貓兒,宴清霜的眼底終於浮出幾許笑意,「她與我相伴十分快意,自是不願讓旁人打攪。她的去處,你也不必知曉。」
徐宥眸中閃過一絲陰翳,只覺那人的笑意極為刺目。
「看來,不把你除去,凝兒是不會回到我身邊的。」
宴清霜聞言,嗤笑一聲:「徐宥,你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麼?
「阿凝已知曉你的本來面目,便是這世上沒有我,她也斷不會心悅一個兩面三刀,為惡不悛,生食至親的弒師賊子。」
聽到最後這話,徐宥面上的溫笑好似裂開了縫隙,低叱道:「夠了!」
宴清霜不予理睬,自顧自地道:「你對她的心思不是喜愛,你只是看不得她脫離你的掌控,你想讓她聽話,讓她服從,卻從來不問她想要什麼,在意什麼。打小便是如此。
「你對她的看重,無非是來自於幼時對親妹的愧疚。可這不是手足之情,更不是男女之愛。」
「住口!依譁你懂什麼!」
「我說錯了麼?」
宴清霜神情憐憫地睨著月台上的紫衣青年,忽而想起一事:「那不妨我再來替你回溯一番。阿凝少時曾在神月宮出過一次意外,而那極北之地冰潭下的封印,正是被你動了手腳。
「你故意放妖獸脫出,利用尚且年幼的月姑娘,引阿凝前去。她那次雖死裡逃生,卻到底折了一條命魂,也因此受了近三百年寒毒之苦。
「她缺失的那條命魂,現下就在你的手中。」
徐宥早已惱羞成怒,聞此更是失了分寸。
他猝然出手,召出本命劍直逼宴清霜而來,「這些是你的猜測,還是凝兒想起了什麼?」
宴清霜冷笑一聲,亦祭出破惡刀應對,「原本只是猜測,不過現在看來,我猜對了。
「你應是習得了某種禁術,能融合百家之長,以為己用。阿凝本體是九命靈貓,於人族而言,便幾乎與長生無異。
「你以邪術竊奪靈氣強行破境,若出了差池,恐有性命之虞,故而便試圖取她一命,以保渡劫之時萬無一失。」
他鄙夷道:「只我實在未曾想到,你對她竟也心狠至此,居然還敢口口聲聲妄想得到她,妄想讓她回頭。
「她的身後從來都不是你,她的前路更不會有你存在。
「你這般自私自利之人,不配提她的名字。」
談話間,二人刀劍相擊發出的鏗鏘之聲,刺得周遭之人耳膜陣陣劇痛。
兩道渾厚靈力猛烈對撞,霎時間火花四濺,迸落在地面,幾乎連磚石都熔化。
微木回過神來,連忙吩咐了幾個管事的弟子,將主峰之上的弟子疏散開去,自己則帶著沈赤亭的頭顱和烈鉑的屍首,匆匆回到後山暫避。
徐宥先前礙於身份,許久都不曾這般毫無保留地與人交手,今次無需再行隱藏實力,頓覺酣暢淋漓,目光中不經意顯露出幾分急切的亢奮,出手便也狠戾許多。
「你猜的不錯,我的確取了凝兒一條命。」
他道:「但那又如何?靈貓九命,我自有萬全的把握確保她不會出事,若她有朝一日知曉了實情,想來也會理解我的苦衷。
「這世道本就強者為尊,誰若與我爭搶她,我便殺了誰。我要替她重塑神魂,讓她成為世上最完美的女子。
「只要你死了,想要馴服一隻小靈貓,也並非不可為之事。」
宴清霜橫刀在前,漠然瞧著面前男子近乎瘋癲的神情,平靜道:「你當真是無可救藥。」
他原本以為,徐宥畢竟也是看著阿凝長大的兄長,而阿凝幼時也時常黏著這位義兄,直至徐宥身份暴露之前,她都從不曾與之交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