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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袋裡滿滿當當,怎奈她現下有餘力使出的法器始終有限,丟出了僅剩的最後一枚爆裂法球之後,她只得親身提劍而上,踩著滿地殘肢爛肉,一個個削斷那些修士的喉嚨。
劍氣法光交錯縱橫,臨到末了,一位紫衣女修睜大眼睛跪在同門的屍體旁,茫然回頭,看向依舊立於血泊之外的同宗結丹前輩,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似是不解為何眾人圍剿一個貓妖,竟也盡數落得如此慘烈的下場。而帶領他們來此的前輩,又為何這般從容,眼睜睜看著他們喪命,像是在看一場意料之中的殺戮。
「……師兄?」女修只發出一聲極輕的氣音,隨後便重重倒在地上。
而她口中的那位師兄,始終漠然而立,未曾看她一眼。
至此,兩宗派來的築基弟子無一生還。
雪初凝未及喘息,一直作壁上觀的四名結丹修士突然齊齊攻來!
攻勢比之方才更為迅猛,僅僅合力一擊,罩於她身周的那道護盾便頓時四分五裂。
雪初凝出劍格擋,借力疾疾旋身躲過。
戰局至此不過半刻,她提劍的手已然微微發顫。
可眼前四人顯然不會給她留出一絲餘地,旋即分立四方,手中兵刃直刺地面。
雪初凝腳下浸著血水的土地上,霍然現出一道束縛之陣。
這法陣壓得她提不動腳步,偏那四人復又同時緊逼而來。
關鍵時刻怖魔靈氣大盛,四人攻勢也堪堪隨之一頓。
雪初凝的劍法早已至臻化境,即使精疲力竭,靈氣耗盡,憑藉怖魔劍靈之力,傾盡渾身解數使出最後一式,也足有撼地之威。
那四名結丹修士似是沒料到她還有這般反抗之力,紛紛暗自心驚。
只這片刻的變故,四人抵擋不及,竟不慎露出空門!
怖魔攜著勢不可擋的金紅劍氣,瞬息接連刺穿那四人的胸膛!
這一招幾乎耗盡了雪初凝僅剩的靈力,她身形一顫,趔趄著半跪在血泊里,雙手勉力撐著怖魔劍,才不至讓自己徹底倒下。
原本水泄不通的峽谷之中,此刻只剩下司予一人。
他的臉色晦暗無比,恨恨盯著眼前渾身浴血的女子,拳頭緊了又緊,忽而輕笑道:「不錯嘛,血殺陣中九死一生,居然還能強撐到現在。」
「可惜了……弄得自己這般狼狽,你又是何苦?」
這般局面,雪初凝並無陌生。
三年前遭墨宗四處追殺之時,比眼下更為兇險的處境,她早已不知經歷過幾何。
她咽下喉間一口血氣,喘息片刻,抬眸諷笑道:「司予,我本不想殺你,不論三年前你有何目的,總歸也算救過我,故而每回見你胡作非為,也都留有餘地。」
「奈何你非但不知悔改,且今次不依不饒,惡事做盡,我也只好替天行道,除了你這惡人!」
音落,她用緩回的一絲力氣提劍飛身而上,直抵司予頸間。
但貼近的剎那,劍勢卻驀然一頓,再難上前分毫。
雪初凝只覺渾身失力一般,手腳皆是麻木。
她眸中閃過一絲驚疑,便瞧見面前悠然飄落一朵嫩粉的桃花,緊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
那些桃花帶著微涼的寒意,擦著她的頭面徐徐飄落,沾上皮膚的瞬間,倏然化作一抔花霧融進肌體。
那花霧看似美妙,沾之卻如萬蟻鑽入血脈,每一處皆是灼烤般的熱,連疼痛也化作酸麻的癢。
雪初凝再無力握劍,怖魔錚然落地。
她僵著身子,死死盯著司予,「你竟對我用毒!」
司予哼笑一聲,用摺扇一端抬起她的下頜,「欸,緊張什麼?這是我從師父那裡討來的好東西,名為『落花煙』。」
一聽這個名字,雪初凝駭然蹙眉。
司予從前只是散修,直到入了合歡宗,才終於有了師從。
而『落花煙』之名,她亦是有所耳聞——
這正是出自潛夢長老之手,最為烈性的催情之藥。
「你無恥!卑鄙小人,我早該殺了你!」
她厲聲呵斥,縱然萬般不甘,身子也仍是止不住地軟了下去。
司予忙伸手攬她入懷,又施了一道淨塵咒,拂去她滿身血污,眼神冷膩而帶著覬覦,隔著殘損的衣裙在她身上來回打量,將她的咒罵聲盡數當作耳旁風。
末了終於將她打橫抱起,陰惻惻地道:「省些力氣罷,待會兒有你叫的。」
說罷,他大笑著帶她消失在暗夜裡。
*
縱使隔著彌天血霧,柳息也將百丈之外的情狀看得清清楚楚。
雪初凝被帶走之時,顯然是出了別的變故。
柳息站在陣外焦急不堪,奈何現下只是凡人之身,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隨著結陣修士接連身死,那道擁有化神之力的血殺大陣也漸漸止息。
他慌忙奔上前去,可峽谷前的空地上,除了堆成小山的修士屍體,再無一絲生人氣息。
而此時,身後林中罡風掠過,一道白衣身影終於趕來。
宴清霜只看到眼前如煉獄一般的屍山血海,怖魔劍掉落在屍堆前,周圍卻並不見雪初凝的身影。
他的心臟頓然一陣簌顫,再難維持一貫的鎮定。
怖魔似是感應到他的氣息,劍身倏然錚鳴一聲,驀地飛至宴清霜身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