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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修真煉道者,若想求得突破,皆需憑藉天地靈氣。
可眼前這地界荒蕪至此,哪有半點靈氣充沛的模樣?
上巳之日本該蘭湯沐浴,臨水宴飲。
可這鎮上卻一片蕭條,偶有三兩行人,皆面露菜色。
方圓百里之內,竟是寸草無生。
雖說上清界早在近千年前,便已有靈氣衰微的跡象。
但荒成這樣的,雪初凝還是頭一次見到。
按宴清霜所言,他選定的閉關之處,應該就是這浮萍鎮附近的一座山間洞府。
從這破落鎮子向周圍望去,目之所及,儘是露著岩石的荒山。
只路過都覺得晦氣。
若非那隻仙靈紙鶴有所指引,雪初凝怕是根本不會料到,宴清霜居然會在這種地方待了三年。
整個浮萍鎮上只有一間十分簡陋的客棧,裡面住的大多是途經此地的行腳商,抑或是被迫流亡的落魄浪客。
此時客棧大堂里正坐著幾個散修,粗鄙的交談聲遠遠便能聽見。
雪初凝只是從門外路過,混雜著酒氣的腐臭味,便隨涼風穿堂湧來。她嫌惡地抬手掩住口鼻,皺著眉朝門內看了一眼。
當她正打算快步離開時,卻隱約從那交談聲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雪初凝頓住腳步,微一挑眉。
只聽其中一名散修道:「……這你都不知道,也忒孤陋寡聞了!雪初凝就是那浮玉宮的少主。」
「原來是她啊!」他的同伴一拍大腿,「嗐,那我知道了,不就是三年前叛出宗門,轉投合歡宗的那位嘛!」
另有一人大吃一驚:「還有這事?浮玉宮雖說是妖族主事,但在上清界也算有頭有臉的仙門大宗。這雪初凝放著好好的少主不當,跑去合歡宗幹啥?」
「還能幹啥?雙修之術聽過嗎?合歡宗獨門秘法!」那散修煞有介事,「她還不是自個兒去的,據說是跟了一個什麼玉面郎君,叫司……司什麼玩意兒來著?嗐!反正就是一小白臉!」
「啊?我記著,她都已和琉璃主成親了,人前腳剛出事,她轉頭就跟小白臉跑啦?」
「不是還沒成嗎?」
「是沒成。我看,雪初凝這明擺著就是忘恩負義!琉璃主好歹還救過她,可她呢?先是百般糾纏擾他清修,後來琉璃淨世出了事,她可曾問過一句?」
有人搖頭嘆道:「妖就是妖。聽說這雪初凝資質平庸,修煉至今三百餘歲,也不過還是個元嬰期的修為。」
「放眼幾個仙門大宗,如她這般年歲的,哪個不是化神修士?想當初琉璃淨世的那位,更是不到三百歲便步入化神,可謂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曠世異才。」
「我看啊,她這是正途走不通,只能入合歡宗,尋那些歪門邪道咯。」
「嘖嘖嘖,真是世風日下。」
「可我聽聞……九命靈貓一族向來驕矜。她如此敗壞門楣,浮玉宮主竟也不攔著?」
「得了吧。」那帶頭的散修嗤了一聲,「雪意女君最寶貝她那個女兒,哪裡捨得?常言道,『慈母多敗兒』。這雪初凝無法無天的行徑,多半就是被她給慣出來的!」
「還有那浮玉宮,也不是什么正道。沒聽人說嘛,這上清界靈氣衰微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些霸占了仙靈洞天的妖族!」
「這不是謠傳嗎?」這人說完,見同伴一致眼神古怪地看過來,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琉璃主說的。」
帶頭散修冷笑道:「你當琉璃主為何這般維護浮玉宮?不就是因為那個雪初凝!當年各宗力主驅逐妖族,只有他反對。可最後呢?一世清名毀於一旦,家破人亡,那妖女還不是跟人跑了。」
「如此薄情寡義不知廉恥之輩,若是讓我碰見了,定將她……!」
「你待如何?」
一道清越的聲音驀然傳來,尾調輕挑,略帶幾分慵懶之意,不輕不重地打斷了男人的話。
那散修怔愣片刻,轉頭瞥見身側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抹紅裙,竟是毫不客氣,一腳踩上他坐著的長凳。
男人剛想出聲叱罵,視線卻停留在那張殊色絕俗的面容上。
那女子一襲紅裙明艷似火,笑容恣意嫵媚,與這小鎮的破敗格格不入,直教人移不開眼。
「怎麼不說了?要把她如何啊?」
雪初凝挑眉道:「吞吃入腹,還是剔骨剝皮?不過,就憑你們幾個剛剛築基的廢物,怕是有些異想天開罷?」
雪初凝刻意收斂氣息,這些散修看不透她的修為,便以為只是個尋常的小姑娘。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受了辱,自覺面上過不去,又自恃修士身份,以為無需將她放在眼裡,當即喝道:「哪來的小娘皮!不好好教訓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話音未落,幾個男人拍案而起!
他們氣勢雖唬人,但終究只是築基期修士。單這一個動作,在高了兩個境界的元嬰期面前,便顯得遲鈍又多餘。
不見雪初凝如何出招,男人們的手竟忽然無法動彈,與桌面牢牢黏在了一處!
幾人見狀,心裡皆是一驚。
帶頭的散修面上難看,還要再罵。
雪初凝眼神冷下去,並不給他機會,腳尖挑起桌上的一根木筷,反手接住便往那男人的手背上狠狠扎去!
慘叫聲驟然響起,客棧里頓時亂作一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