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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
那名叫靈曜的書童打斷了他的話, 「當年之事您並未參與半分, 若不是因為與老宗主意見不合, 您又怎會被軟禁在內門一年之久?以您當時的處境, 即使是隻字片語, 只要出自您手, 便絕無可能傳得出去!」
「您現在幫她是出於好心,就算您不幫,咱們也不欠她什麼!您如今執掌宗門要務, 這宗主之位,將來多半也非您莫屬,緣何要對她一個外人這般低聲下氣?」
言君同深深蹙眉:「靈曜,別說了。」
「三公子, 靈曜不想看您平白受欺, 這回我可不能聽您的!」
靈曜瞪大了眼睛,兩個腮幫子氣鼓鼓的,「大公子當年因她斷了一指,腿傷也至今未愈, 若是知道您請了她過來, 指不定又要在老宗主面前編排您!」
「您一向好脾氣,也不會為自己辯解, 到時老宗主一生氣, 又要罰您了!」
雪初凝冷笑道:「好啊, 那個言君殊居然還敢胡說八道,看來我對他還是太過仁慈。早知如此, 當初就該割了他的舌頭,砍了他的手,看他還怎麼作妖。」
靈曜:「你!」
「夠了!靈曜。」言君同低叱道,「你今日太放肆了,還不快退下。」
「可是,三公子……」
「退下!」
「是……」
靈曜癟了癟嘴,氣呼呼地瞪了雪初凝一眼,又斂著性子對宴清霜行了一禮,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出前廳。
雪初凝見狀,沒好氣地嘀咕道:「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言君同心下歉疚,面上羞赧,再次告罪,「靈曜尚在束髮之年,不大懂事,我替他向雪姑娘道歉。」
雪初凝張了張口,還未出聲,便聽宴清霜道:「好了,別鬧了。你我二人來此,本就有求於三公子,也該有些求人的樣子。」
她便咽回了想說的話。
其實在聽得那書童方才的一番言論之後,雪初凝已經氣消了大半。
言三與言大分明一母所出,在母親身故之後,所受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軟禁,其中滋味絕不會好受。
言老宗主雖是文士,行事卻也殺伐果斷。
言君殊之所為正巧合了他的意,他這些年偏向琢玉堂,倒也並非出乎意料之事。
只是言知明的這顆心,擺得著實歪了些。
當年在琉璃淨世出事之後,她提著怖魔劍殺上墨宗,一心只為教訓帶頭攪渾水的言君殊,鬧得京畿之地滿城風雨。
言老宗主一怒之下,不惜自降身份,親自出手將她這個小輩制服。
以她元嬰期的那點兒修為,在已是渡劫圓滿的言知明手下,根本撐不過一招。
若非母親和琅寒師父及時趕到,只怕她這條小命,便要當場折在言府了。
如今回想起當年之事,似乎在場之人里並無言君同的身影。
先前她私以為言家兩子不合,她打傷言君殊後,言三之所以沒有出面,是因為他並不在意那位大哥的死活。
不承想,原來言君同竟還有這般遭遇,倒的確是她誤會了。
傳聞言三公子身懷赤子之心,如今一看,倒也所傳非虛。
雪初凝自知理虧,便也平復下渾身奓開的毛,規規矩矩地擺正了坐姿,「好吧,方才是我衝動了,對不起咯。」
「雪姑娘無需如此,在下也有不對之處。還要多謝二位不計前嫌,願意來我不盡山莊一敘。」
言君同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宴清霜,「聽宴宗主所言,今次前來亦是有事相商,不知所為何事?如若在下力所能及,必當盡心竭力,以彌補我墨宗先前之過。」
宴清霜淡淡抬眸,卻道:「我早已不是什麼宗主,三公子不必再如此稱呼。」
聞言,雪初凝側目看他一眼,心中只覺不是滋味。
言君同微愣,隨即笑道:「我明白了。既如此,我原就年長於二位,二位於我也不必拘禮,便以道友相稱可好?」
「自然。」
宴清霜點頭應下,「其實我二人今次來意,恰與言道友方才之論不謀而合。」
言君同有些意外,「可是關於雪姑娘之事?」
「正是。」
聽到這話,言君同終於舒心一笑,「如此可再好不過。」
宴清霜也淡淡一笑,「看來言道友,早已有所對策。」
言君同點頭道:「世間流言大多繫於筆墨之中,而墨宗弟子之於天下文士影響深重。只要多加把控,反轉之日必不遠矣。」
說這話時,他的眉目間竟流露出幾分自矜之色,仿若成竹在胸,「二位放心,我已修書一封,即刻便著人抄送各處據點。只是消息之散播需要時間,風向之改變亦需要契機。」
「這段時日裡,還請二位低調行事,切莫打草驚蛇,以防有心之人,藉機再生事端。」
雪初凝與宴清霜對視一眼,思忖片刻後,終是點頭應下。
至於那有心之人是誰,彼此間早已心知肚明。
言君殊早年借著言知明的寵愛,明里暗裡培養了不少親信,在墨宗的勢力已然根深蒂固,以致琢玉堂一直壓了上善堂一頭。
可任他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雪初凝這個變故。
若非一朝成了廢人,修為永遠停滯在元嬰之境,他也絕不會甘於屈居幕後。
畢竟他還是言家的嫡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