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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天資聰穎,素日又十分勤勉,最終仍是一舉成為太玄宗最出色的弟子,拜入宗主沈赤亭門下。
在雪初凝眼裡,徐宥與宴清霜一樣,皆是她最為信賴之人。她也一向將他當作親哥哥看待。
只是後來他忙於修煉,再未回過浮玉宮,加之她又遇見了宴清霜,二人雖仍時有聯繫,但彼此之間,總也不能再與從前相提並論了。
近來暗流涌動,宴清霜也從魆的口中得知,這場事關琉璃淨世的陰謀,必然少不得有太玄宗的參與。
這些人今日出現在此,多半是為給死在春溪鎮外太玄弟子,討一個所謂的「公道」。
且此處又是琉璃淨世地界,他們膽敢追來這裡,箇中目的便也不言而喻了。
只是宴清霜現下尚無法確認,這位徐宥師兄是否知曉,此事背後是由太玄宗自編自演。
他不知實情便也罷了,如若知曉真相,卻依舊選擇為虎作倀……讓那貓兒聽了去,恐怕一時間難以接受,免不得再受打擊。
宴清霜暗自嘆了一聲,起身時回頭看了一眼屋內,對月浮衣說:「此處結界我已稍作修改,旁人斷然難以突破,只是,還要煩請姑娘替我照看阿凝。這次的事,也望姑娘莫要聲張。」
「若我半日未歸……罷了,我會著人來此保護二位。」
說罷,他提步便走。
「可是……」月浮衣連忙上前,「初凝醒來若問起你,我該如何回答?」
宴清霜垂眸沉默片刻,道:「塵緣聚散,終有一別。她會明白的。」
說完此話,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倏然消失在雪覆的庭院裡。
月浮衣斂眉望著潔白無物的雪面,怔然許久才終於覺出一絲不對。
太玄宗此次突然造訪,即便她不知曉其中緣由,經過司予一事,以及坊間近來的傳聞,大抵也能隱隱猜到他們來者不善。
所幸此次徐宥師兄也在,他為人一向仁義正直,也知曉那人與雪初凝是何關係,應不會不分青紅皂白開罪於他們。
思及此處,月浮衣擔憂之餘,不由又搖頭輕嘆一聲。
雪初凝現下仍在昏睡,無論如何,也須得等她醒來之後才能再作打算。
*
方才說話間,太玄宗及仙音門的人便已然齊聚山門前。
宴清霜隻身踏雪而來,一襲白衣仙姿玉樹,臨風立於山門玉坊下。
他眸色清淺,淡然掃過階下一眾紫衣修士,只在為首的錦袍公子臉上停頓一瞬,便移開視線,落下眼睫不發一言,仿若絲毫不將眾人放在眼裡。
沈南薰並肩立於徐宥身側,見他如此,卻並不覺來人無禮,反倒眸光不易察覺地亮了一瞬。
徐宥被他漠然的視線一掃,似是有些為難,躊躇半晌,終是上前拱手做禮,道:「宴道友,久見了。」
宴清霜並未理會,他倒也不在意,只斟酌著字句訴說來意。
而這一切也幾乎與宴清霜所料無差。
沈赤亭果真認下了司予這個私生子,並藉由此子身份,及死在春溪鎮外的一眾修士,派人前來同他討個說法。
只是當日身死的墨宗弟子也不計其數,墨宗此次卻並未露面,想來言君殊的所作所為,言知明並不贊同。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略微出乎宴清霜的意料——
那日死在雪初凝手下的太玄弟子,遠不止千百,但徐宥方才卻對她隻字不提,似乎是打算將這罪過全部歸咎於他的頭上。
此舉,或許是徐宥有意將雪初凝摘出去。也或許從一開始,太玄宗想要針對的,便只他一人而已。
不過,這也正巧合了他的意。
不牽涉旁人,尤其是那隻貓兒,實是再好不過了。
宴清霜沉吟未言,候在底下的琴裳卻有些按捺不住。
她身為一門之主,今次卻屈居小輩之後,心中定是不忿,此刻見來人無禮,便上前冷聲說道:「宴清霜,你身為仙門中人,卻濫殺同道,殘虐不仁。」
「我等今日便是要將你帶回玄穹山,請沈宗主,替枉死的無辜弟子主持公道。勸你識相的,乖乖束手就擒,莫要讓我等為難。」
「同道?」宴清霜嗤笑一聲,「我自知已非善類,但死於我手的,皆是大奸大惡之徒。爾等狗彘鼠蟲之輩,焉敢自詡與我同道?」
琴裳一聽這話,當即柳眉倒豎,惡聲惡氣地叱道:「宴清霜,看在琉璃淨世眾位先賢的份上,我等今日不欲動手,你莫要不識好歹。若再這般無禮,便休怪我等不留情面了!」
聽得琉璃淨世之名,宴清霜原本淡漠的眉眼,倏然泛起無盡冷意。
「既知曉此處是何地,你們居然還敢踏足。」
他的語氣仍舊從容,難辨喜怒,自始至終都未曾抬眸看那氣焰熏天的女子一眼。
但在女子正要踏上石階之時,一道罡風卻瞬間自他手中猛然劈去!
琴裳本能抬手作擋,退出數丈才堪堪停住,落在一眾弟子之後。
前次在合歡宗落下的傷勢不輕,至今尚未痊癒,雖勉強接下了那一招,卻也因此牽動舊傷,喉中滿是血腥氣。
而方才幾乎無人看到宴清霜出手,琴裳卻不由暗自心驚。
那人的修為分明仍在化神之境,可這看似隨意的一招,竟遠非那日合歡宗前的交手可比。
如若那人用出全力,只怕琴裳此時早已被那罡風絞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