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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凝鬆開他的袖子,淺淺笑著,「可是師父,我的肩上還沒有扛起重擔,所以,我不想如旁人所說的那樣,當真成了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
她唇角仍帶著笑意,卻有些說不下去。
半晌,她自嘲一笑,復又輕快地道:「我總不能被你和阿娘保護一輩子,就算不是為了宴清霜,我也該儘快成長起來。難不成,師父是打算養出一個小廢物?」
琅寒簡直要被她氣笑了,又想,若她當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倒也無需他這般操心了。
「你自己心裡掂量清楚便好。」
他緩和了神色,未再多說什麼,只叮囑道:「你母親的天劫,許是下個月便會來臨。在此期間,你行事千萬慎重,若是得了空,多回去陪陪她。」
雪初凝點頭應下,又隨口問道:「掌門呢?方才回來,沒在那竹林里見著她,我還想著先去拜見她呢。」
琅寒喟嘆道「她啊,今日是她亡夫的祭日,許是又躲在陵前喝酒了,你自是見不到的,明日再去罷。」
經此一提,雪初凝才恍然想起這事。
雖說琅寒師父已是代掌門,但這合歡宗終歸還是離緋說了算。
三年前多虧離緋掌門出面,才讓她不至被墨宗欺負得無處可去。
雪初凝的心裡對離緋十分感激,在她面前便也難得守禮,此次回到宗門,自該前去拜見。
可離緋掌門每到亡夫祭日,都會在他的陵前喝得爛醉,這一醉,只怕接連數日都別想再見著她。
雪初凝無奈,同師父道了別,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正欲離開時,琅寒卻叫住了她:「對了,媚音回來時,似乎有話要告知你,明日無事,你可去思過堂見一見她。」
*
雪初凝悠悠回到竹林小院,夜幕已然籠罩四野。
她心裡想著別的事,離開問鶴峰時,卻也不忘帶上師父給的桃花釀。
此次跟她一併前來的還有那位柳書生。
雖說這人言行舉止滴水不漏,但雪初凝的直覺一向很準,既然已經對他起疑,便也不大放心將他獨自留在這裡。
回去時,院子周圍的禁制完好無損,四周的明燈也已點燃。
只那院子裡除了柳息,還多了一群姿容妖冶的女弟子。
那些女弟子皆修習媚術,身上的紅裙單薄如無物,此刻正嘰嘰喳喳地圍在柳息身邊,各個笑得花枝亂顫,將那書呆子捉弄得叫苦不迭。
雪初凝站在院門旁,好笑地看向香風旖旎的院內。
為首的姑娘,正是與她還算交好的顧裊裊。
她這次回宗並未聲張,多數弟子都不知曉此事。
許是顧裊裊不知從何處聽得了消息,來這院裡尋她,卻無意發現了柳息的存在。
這些媚修弟子,最喜用陌生異性試驗自己的媚術如何,見著宗內突然多了一個男人,便有些按捺不住。
好在她們知道這是雪初凝的院子,也拿不準這柳息同她的關係,始終不敢太過放肆。
於是便有了當下這一幕。
不多時,柳息終於瞧見了院門旁的女子,趕忙從人群中掙扎著喊道:「阿凝姑娘,救我啊——!」
第68章 在意
柳息這話一出, 原本嘈雜不堪的院子忽然安靜下來。
院內聚著的十餘個女修,聞聲紛紛轉頭看去。
立在門口的女子並未言語,她們卻一改方才的柔情媚態, 收起嬉笑, 微垂著眸子規矩地在旁站好。
唯有其中一個年紀較小的女弟子, 仍自顧自地坐在花藤纏繞的鞦韆上, 輕紗裙擺隨風微揚, 瞧上去似乎興致極好。
這小弟子背對著院門, 尚不知發生了何事。
她方才正同旁人說著什麼,說完半晌不見搭話,竟也全然不覺有異, 反倒輕飄飄問了一句:「你們怎麼停下啦?我還沒玩夠呢。」
顧裊裊見狀,連忙在背後扯了她一把。
小弟子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終於後知後覺地瞧見了雪初凝,這才趕緊從鞦韆上跳下來, 惶惶不安跟在眾位師姐身旁。
雪初凝在合歡宗里身份特殊, 有不少弟子都知曉她曾是浮玉宮的少主。
她一來到宗門,從不收徒的琅寒長老便破例收她為親傳弟子,就連掌門也對她關照有加。
她的到來不是秘密,其餘弟子縱使心有不忿, 聽說了她拜入合歡宗的緣由之後, 便也不再吱聲。
畢竟以她原本的身份,生來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若是未有遭遇墨宗那等麻煩, 又何必紆尊降貴到這裡當什麼入室弟子。
如此一來, 那些不服她的弟子,心中的不平消散了大半, 平日裡見著她也都客客氣氣的。
至於剩下的那些弟子,聽聞她是掌門和大長老身邊的紅人,巴結者有之,更多的,卻對她心生懼意。
她們拿不準這位曾經的浮玉宮少主心性如何,私心裡便想當然將她歸為上位者之列。
而上位者在人們眼裡的固有印象通常高不可攀,使人望而卻步,難以生出親近之意。
雖說雪初凝有著師父和掌門的照拂,在這裡過得並不算辛苦,甚至所獲優待比之浮玉宮更甚。
但她於合歡宗而言終歸是客,三年前又幾乎經歷了平生至暗時刻,不在師父面前時,臉上的笑意也愈發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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