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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琉璃淨世功法本就有克制魔族之能,他們守了那處裂隙上萬年,此前無論多大的魔禍,也從未有過闔宗覆滅這樣的慘事發生。
而當年魔族禍亂這個緣由,也只是太玄宗一家之言,現下想來著實蹊蹺。
此種說法,一夕之間廣為流傳。
即便沈赤亭下令召弟子緊急回山,甚至不惜捨棄經營多年的各處據點,卻也仍是遲了一步。
外界傳言已被不少太玄弟子聽了去,而一直留在本宗弟子,先前又目睹了宴清霜刀劈仙山,救出不少琉璃淨世弟子的元神。
有不少清醒的弟子,已隱隱覺出其中貓膩。
只宗門主事者將此視為謠傳,並嚴令禁止任何人提及此事。玄穹山是太玄弟子安身立命之所在,他們棲居此中,又何敢不從。
現下南薰少主已死,沈家主母痛失愛女犯了瘋病,無奈被宗主禁足。
就連弟子們一向敬服的大師兄,也許久未曾露面。
而數日之前,合歡宗從來隱世不出的潛夢長老突然造訪,待她離開時,宗主竟不知何故大發雷霆。
隨後,那位依附於太玄宗庇佑的仙音門主琴裳,便被沈宗主趕出了玄穹山。
弟子們聽聞,宗主與潛夢有舊,後來因著一場誤會不歡而散。
他近來為使潛夢回心轉意,打算只身前往合歡宗,大師兄似乎為此同他大吵一架,到了最後,師徒二人甚至動起了手。
有不怕死的弟子偷眼去瞄,這才發現原來大師兄一直深藏不露。
若非刻意壓制己身修為,以他一個化神之境的弟子,又如何能與宗主打成平手,甚至還隱隱略勝一籌。
太玄宗內門弟子皆知曉魆的存在,只此人一向戴著面具,無人窺見過他的真容。而他之所以如此遮掩,無非是留著另一重身份還有用處。
於是乎,弟子們紛紛猜測,徐宥多半便是傳聞中的第十三位渡劫者。
但以徐宥的資歷和天賦,想要修煉出足以超越沈赤亭的實力,斷然是不可能之事。
然而世上從不缺乏一步登天的捷徑,只這捷徑無一例外,必將付出同等的代價,否則便是擾亂世間秩序的邪術,也從來為正道所不齒。
如此,鎮壓在仙山下的諸多元神,當真是出自魔族之手麼?
各方猜疑之聲愈演愈烈。
太玄宗身為仙門之首,宗內也多是心向正道的弟子。
突然出了這樣的變故,這些堅守正道的弟子自是難以置信。
多年信仰頃刻崩塌,有不少弟子率先請辭宗門。沈赤亭並不阻攔,但在他們下山之後,與之相熟的弟子,卻再也未能收到他們的任何音訊。
一時間,玄穹山上人心惶惶,再無弟子敢提離宗之事。
而這期間,狾毒再次失控,擾得凡世和各方仙門苦不堪言。
中毒者不計其數,七竅連枝草不易尋求,偏偏又是解毒的關鍵。即便言三公子搶占先機,護下絕大多數的仙草,也難解世間狾毒之禍。
玉葉和無定配合上善堂弟子,去往凡世各處分發解藥。
到如今,若伏山上的萬年菩提樹,幾乎被薅禿了大半。
宴清霜先前許諾的一月之期,轉瞬便臨近尾聲。
他的靈力因禁術反噬而日漸消散,反倒是雪初凝借著與他雙修,竟當真修為見長。若非天時未至,便是即刻渡劫也未嘗不可。
只不過,靈貓生來敏感,哪怕宴清霜再如何細心遮掩,也終究被她察覺了異樣。
原來禁術的反噬不止會靈力盡失,於肉身而言也是一種難以忽視的折磨。
雪初凝得知了此事,並未因宴清霜的隱瞞而動怒。
她只是心中悶得隱隱作痛,面上卻仍帶著笑意,而後小心翼翼地抱住他,輕輕蹭著他的心口,如同哄小孩子一般,一遍一遍地哄著他:「清霜哥哥不怕,阿凝抱抱就不疼啦。」
好在寮房之後的涼亭,是一處絕佳的休養之地。
宴清霜每隔幾日,便要去往亭下入定調息,臨到後來,則不得不每日都去。
雪初凝便會趁著他調息之時,獨自來到前山坐在佛堂前,望著菩提樹光禿禿的垂蔓發呆。
只每每入夜之後,她又會懷疑起宴清霜是否在哄騙她,借著反噬之事博得她的同情,到了床笫間卻愈發變本加厲。
雪初凝只覺好笑又好氣,實在拿他沒什麼辦法。
雖說二人大多數時候,都只能留在空蕩蕩的菩提寺,但有彼此相伴,倒也不覺乏味。
相比於外界風起雲湧,寺中寧靜更顯得彌足珍貴。
而在第二十七日,無定帶回的一則消息,仍是打破了這份寧靜——
凡世狾毒之禍,因著玉葉的解藥,暫時有所好轉。
但沈赤亭秘密培養的死士,也漸漸形成規模。
許是他的天命所剩無多,為求飛升,已經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以至於將叛逃的太玄弟子,生生煉成了毒人。
玄穹山的資源早已耗竭,沈赤亭以母蠱操縱這批死士,強行掠奪仙山福地,以供他攫取靈氣。
道宗首當其衝。
只因宗主忘嶸道長,於前次浮玉宮一戰中,率先質疑沈赤亭的動機,便遭其記恨。
如今反被污衊,說道宗與妖族早已暗通款曲,而忘嶸也被指認成殺害沈南薰的幫凶。
沈赤亭先是派出大批死士圍攻道宗,待到消耗了他們的修為,才打著正道魁首的旗號趕去支援,以此來蒙哄其餘不知真相的仙門,令其感佩他的實力,又不得不仰仗太玄宗的庇護,在亂世中求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