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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凝沒聽懂這掌柜的意思,轉眼卻瞥見柳息古怪的臉色,及宴清霜微蹙的眉頭,便知曉這多半不是什麼好話。
那掌柜倒也是個識趣的,見勢不對,立馬噤了聲。
宴清霜冷著臉,將錢袋往前一推,「三間上房。」
「得嘞!」
胖掌柜笑眯眯應了一聲,剛要將那錢袋子往懷裡收,卻又被一隻白淨纖細的手擋住,「慢著。」
雪初凝面上含笑看著那掌柜,語氣不容置疑:「只要兩間。」又指了指身旁的白衣公子,「他是我家郎君。」
掌柜的明白過來,連忙賠著笑應聲稱是。
跑堂的小二很快便來引著他們上樓,雪初凝故意不去看宴清霜低沉的臉色。
誰承想,那人也不顧她緊跟在後,進了客舍便帶上房門,將她關在了門外。
雪初凝險些撞在門板上,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朝著門內喊道:「你幹什麼?我不要自己住,快讓我進去!」
裡面半晌無聲響,良久,聽到那人道:「我付的銀兩足夠再開一間房,你去支了便是。」
這話的意思是,他鐵了心要將她拒之門外了。
回想起前些時日在流霞鎮的種種,雪初凝心裡一委屈,不由賭起了氣,「好,不開門就不開門!我去跟柳息一起住!」
說罷,她轉頭踹開了隔壁的那間房,聲音之大,唬得樓下的掌柜膽戰心驚。
這些雕花木門雖不甚起眼,但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單是一扇門板便價值不菲。
胖掌柜仰著頭朝樓上使勁瞅了幾眼,生怕這些上好的陳設毀在那小姑奶奶手裡。
不過方才那位客官出手闊綽,想來便是有所損毀,應也不必擔心討不到賠償。
思及此處,胖掌柜揣著手裡的金錠子,喜滋滋地靠在躺椅上哼起了小曲兒。
柳息呆愣愣站在門口,眼見那位小祖宗氣呼呼地在房中坐定,一副當真不打算走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
「阿凝姑娘,你也消消氣,我這就去找掌柜的再換一間房。」
「站住!」
柳息正欲退出去,聞聲連忙頓住腳步。
「誰讓你走的?」雪初凝沒好氣地道,「過來,坐下,說你呢。」
柳息復又嘆了一聲,折返回來,順道還留了一扇門,勸道:「阿凝姑娘,我是男子,男女授受不親,同處一室,於禮不合,恐會有損姑娘的名聲。」
誰知話音未落,雪初凝一抬手,那門板便自個兒合得嚴嚴實實。
柳息無奈搖了搖頭,認命似的坐在桌邊,翻出兩個茶盞添了茶,推了一盞給她,「懂了,但憑姑娘吩咐。」
「誰要吩咐你。」雪初凝兩手托著臉,毫不掩飾地沖他翻了個白眼,「依今日這架勢,我多半是進不去京畿之地了,不過還是能將你送去城外,你自個兒進去便是。」
「待會兒我給言三公子傳個信,說一說你的事,想必他也會對你多加照拂。」
「不管你先前接近我,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總之,這一路上,我對你已是仁至義盡。自此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別礙著誰。」
「我說的,你可明白?」
柳息倒是沒想到,這小貓妖方才還只顧著生悶氣,現下卻還有心思同他撇清干係,想來還是對他多有防備。
他道:「你放心,這裡與墨宗已沒有多遠,你若不大方便,明日我自己過去便是。」
聽到這話,雪初凝瞥他一眼,「你這個人,我當真是看不透。」
柳息笑道:「除了隔壁的那位,你的心思從不會落在旁人身上,又怎會輕易將人看透呢?」
雪初凝沒理他,只朝著裡間揚揚下巴,「我方才也沒想著搶你的房間,喏,床還給你睡。」
「還有,你也不必覺著與我同處一室有何彆扭,都是修仙問道的,沒有凡世那麼多忌諱。」
「其實……我對著這些繁文縟節也不甚在意,只你畢竟是女子,床榻合該讓給你才是。」柳息道。
「我是妖,就憑你這弱不禁風的身板兒,還想同我比?」
雪初凝輕嗤一聲,忽又垂下眼睫,「也不怕你笑話,我這些年,睡著了總會做噩夢。每每醒來,都要仔細分辨一番,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
「我原以為,等見到宴清霜就好了,哪成想,我和他之間,卻平白生出了諸多阻礙。」
柳息垂眼看著她,「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呢?走一步,算一步罷。」雪初凝笑了笑,「我和他畢竟一同度過了三百年,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而分開,心中總會不甘。」
「不過,我又不是那些話本戲文里的女子,為了男人居然尋死覓活的。」
「我只是,想認認真真地同他道個別。」
「可他這個笨蛋,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真是豈有此理。」
第84章 訣別
雪初凝起初來到柳息的屋子裡, 實則是火氣上了頭,想要醋一醋宴清霜,現在冷靜下來, 也覺著此舉略有不妥。
雖說仙門修士大多不拘小節, 但上清界風氣還未開放至此。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就算不做什麼, 若是讓旁人瞧了去, 也難免會傳出些風言風語。
尤其, 此處還是墨宗的地盤。
那些個舞文弄墨的文人酸儒,最喜拿這些逸聞趣事做文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