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
此次前來凡世,他也只是順手帶上了一些,本以為不會派上用場,卻沒想到,竟誤打誤撞地壓下了這丫頭的寒毒。
細思之下,才忽然意識到其中玄妙。
此丹之中含有一味藥材,名為冰蠶子。
這冰蠶子含有劇毒,本身也屬極寒之物,可在遇到雪初凝體內的寒毒之時,卻能以毒攻毒,彼此消磨,直至毒素消融殆盡。
倒不失為一個解毒的法子。
他方才接過雪初凝時,也正是這貓兒恰巧感應到了冰蠶子的氣息,故而體內的寒毒才會有所緩和。
柳息將那丹藥仔細餵給雪初凝,而後喟嘆一聲:「阿凝姑娘,你我二人還真是有緣啊……」
話音未落,他的身邊卻陡然颳起一陣寒風,本就陰寒的冰窟好似頓時又冷了幾分。
寒風似刀,柳息下意識闔眼躲避,再睜眼時,懷裡已不見了雪初凝的身影。
他茫然抬眸,便瞧見宴清霜一臉冷肅,目光不善地盯著他,冷聲道:「你方才給她吃了什麼?」
柳息倒也未作隱瞞,隨手將那盛著丹藥的錦囊拋了過去,含笑道:「她體內所中寒毒已深,此藥暫可壓制,但若想要根除,還需你自己想辦法。」
說罷,他抬手捶了捶自己凍得有些僵硬的腿,扶著冰牆才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宴清霜一手攬著雪初凝,一手接過那錦囊,放至鼻下略微一嗅,便知這丹藥所用的材料。
的確有壓制寒毒的效用。
懷中的貓兒昏迷不醒,身子也仍是冰涼,宴清霜來不及與旁人多做計較,立刻將她帶出了冰風澗。
柳息只覺眼前人影一晃,便再瞧不見那二人的身形。
他勉力站直了身子,有些無奈地搖頭道:「真是沒禮貌,至少也道聲謝啊。」
「謝謝啊。」
聞聲,柳息驀地抬眼,正對上無定那顆鋥光瓦亮的禿瓢兒,不由怔然道:「……您又是哪位?」
「我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不值一提。倒是你,」無定扯起唇角笑了笑,「區區凡人,進到這冰窟深處居然也毫髮無損,還恰巧知曉壓制寒毒的法子,實在是……不可思議。」
柳息也笑道:「慚愧,小生只是運氣好罷了。」
無定含笑盯著他,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審視意味。
良久,他收回目光,瞥了一眼中間已被損毀的法陣,「看在你幫了雪姑娘的份兒上,我這次便當作信了你的話。」
柳息:「好說。」
*
離了冰風澗後,雪初凝不出片刻便逐漸恢復了意識。
她尚未睜眼,察覺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裡,縈繞身周的清冽松香太過熟悉,無需確認便知那人是誰。
純淨的靈力緩緩遊走周身,她的手腳也不再僵硬如寒冰,漸漸有了知覺。
但她仍覺不夠,在那溫暖的懷抱里越陷越深。
她體內的寒毒已許久不曾發作,久到讓她險些忘了這回事。
為了摸清那神秘人的身份,她這次實在太過冒險。
如若魆當時對她下了狠手,只怕她這條小命便要交代在這兒了。
可惜自己孤注一擲,竟也只瞧見了魆的半隻左眼。
僅憑這點線索,只怕短時內難以對上那人的真容。
現下已遠離了冰風澗,周圍暖風和煦,蟲鳥啁啾,她隱隱感知到灑在身上的暖陽。
還有那人手掌的溫度。
她想,這次死裡逃生,定然是宴清霜及時趕到救了自己。
她知道他就在附近,之所以面對魆的時候那般大膽,正是存了賭的心思。
宴清霜不會見死不救,故而她有恃無恐。
雪初凝壓下忍不住上翹的唇角,悄悄睜開一隻眸子偷瞄那人一眼,見他似乎仍未發覺,便輕輕抓住他的衣襟,哼哼唧唧地喊疼。
宴清霜抱著她坐在一片乾淨的空地上,一手虛虛托著她的後心,緩緩為她渡去靈力。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有些出神,被她的聲音一擾,驀地收回思緒,幾乎下意識地問:「哪裡疼?」
雪初凝一聽到他的聲音,便直往他懷裡鑽,又故意軟了嗓音,聽上去委屈極了。
「這裡……」她抓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後頸上,「你幫我揉揉。」
見她如此,宴清霜便知曉她已然清醒過來。
他本想在她好轉之後便悄然離去,這貓兒卻好似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醒來得倒是及時。
雖說明知她是故意撒嬌,但宴清霜終歸是不忍此時棄她而去,索性遂了她的意,不輕不重地在她頸後揉捏起來。
她的肌膚生得白皙,頸後這處留下了一道淺淡的印子,魆出手時倒是頗有分寸,只是將她擊昏過去,除此之外,也確未為難她。
從她的脈象來看,她的身子的確有所好轉,可若要修復靈脈,單憑他備下的湯藥,只怕效用不會來得如此之快。
流霞鎮去往浮玉宮,必會途經涉靈谷,谷中有一處奇境,於提升修為大有裨益。
宴清霜原想著編個理由將此事告知與她,沒想到她竟先了一步。
如此也好,他也不必為了再尋藉口而費心。
他看出來,雪初凝這兩日一直都在乖乖喝藥。
宴清霜心感寬慰,不自覺彎起唇角。
雖然只有一瞬,但雪初凝仍是感知到了他的笑意,忽而抬眸看向他,「你笑什麼?前次不告而別,我還沒同你算帳呢,你怎麼笑得出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