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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柄玄紫巨劍自穹窿破空而來,撕開鉛雲,攪動颶風,攜傾世萬鈞之力,徑直向宴清霜刺去!
磅礴靈力洶湧而至,許多尚未來得及撤離的太玄弟子,立時被這天人之力震落山崖。
金頂生生四分五裂,玉瓦磚石化作齏粉,偌大玄穹仙山頓時一片狼藉。
琴裳眼見去路被阻,當即抓了身旁逃命的太玄弟子做肉盾,這才勉強逃過一劫。
她遙遙望了一眼宴清霜的所在,卻並未尋到他的身影。但體內噬魂鎖猶未鬆動,想來那人多半會有應對之法。
說起來,對決山巔的這兩個年輕人,她都曾得罪過,但平心而論,她寧可希望宴清霜如願復仇,也不想看到徐宥大計得逞。
畢竟宴清霜現下的逆鱗唯有雪初凝而已,只要不與那小靈貓為敵,他便不會將她如何。
但徐宥卻不同。
琴裳見識過他身為魆時的一面,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並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何人能牽制住他,即便是他口中最為看重的義妹。
這樣的人活在世上,於誰而言都是威脅。
琴裳這般想著,便聽見前方嘈雜之聲里,倏然傳來陣陣梵音。
周遭濃煙逐漸散去,宴清霜凌於半空的身形驀然顯現,翻飛的白衣卻染上斑駁血跡,點點似紅梅。
他右手提著破惡刀,左手持握白玉菩提念珠,森然陰詭的魔氣不斷自念珠里溢出,纏裹於金色梵文之上,如同壁障流轉身周。
徐宥召出的巨劍一擊未能得手,此刻面上愈發難看,「居然能擋下天人之劍,倒是我小瞧了你。」
「我也未曾料到,你這竊奪天時的手法,竟連天門清氣也能借得。」
宴清霜居高臨下睇著他,面容蒼白似鬼,卻又悲憫如神佛,「這飛升之象既是你設法召來的,怕是也只這一次機緣罷。你不思歷劫,卻仍要與我交手,就不怕誤了時辰,飛升無望?」
徐宥咬牙冷哼道:「待我先解決了你,再行歷劫,也綽綽有餘!」
眼見玄紫巨劍變換招式再次攻來,宴清霜手中念珠隨之陣陣劇顫。
只聽嗡然一聲鳴響,封印撤去的同時,那十二顆白玉菩提子猛地激射而出!
念珠里封印的魔魂終於重見天日,立時凝為張牙舞爪的猙獰幻象,滿載肅殺怒意,轉瞬迎上那當頭劈來的玄紫巨劍。
魔爪姿態扭曲地死死攀上劍刃,白玉菩提子亦齊齊釘入劍身。
只聽祂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雙爪猝然用力,那柄足以劈山斷海的天人巨劍,竟就這般寸寸斷裂,連同那一息魔魂,一齊消散在高空颶風之中!
天人之力驟然崩塌,徐宥遭其反噬,身形一晃竟再難支撐,當即噴出一口血,踉蹌拄劍倚地。
「看來這便是你的極限了。」宴清霜衣袂翻飛,輕落於大殿殘垣之上。
徐宥惡狠狠瞪他一眼,嗤道:「你一個靈力虧空之人,借來的魔氣也已耗盡,便莫要五十步笑百步了。還有何招數,不妨一起使出來,倒也叫我開開眼。」
「不必心急。」宴清霜輕輕開口,橫刀抵在他頸間,聲音漸冷,「在你受死之前,把阿凝的命魂交出來,興許還能留個全屍。」
徐宥聞言大笑,霍然揮劍挑開破惡,「這條命魂既然收歸我有,自是待我死後,才會與我神魂分離。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刀光劍影迅疾非常,宴清霜的靈力已然枯耗,但只憑藉超凡的刀法,竟也隱隱略勝一籌。
徐宥見勢,雖心有不甘,但也深知飛升之象來之不易,繼續拖耗下去,便當真要生生錯失此次良機。
於是他孤注一擲,高舉劍尖,上引風雷,將餘下半數靈力皆匯於劍鋒,鐵了心要取宴清霜性命。
此時天雷驟起,劍刃纏上青紫電光。
然而宴清霜卻未能躲開這一招。
電光順著他的經脈轉眼遊走至肺腑,無以為繼的靈脈已然痛到麻木,破惡刀脫手而落。
徐宥發了狠,竭盡全力將劍尖貫穿他的心口,獰笑道:「天之驕子又如何,失了宗族庇佑,你也同樣什麼都不是!宴清霜,玄穹山今日,便是你埋骨之地!」
「是麼。殺一個無心之人,刺心口是沒用的。」
宴清霜低低一笑,渾不在意唇邊溢出的血絲,和胸口血流如注的傷勢,他緩緩抬起染血的手,指向徐宥的眉心,「往這裡刺才對。」
語罷,他方才所指之處,驀然騰起一簇泛著青光的冷焰!
徐宥大驚後退,但卻為時已晚。
那青焰甫一觸及皮膚,便會瞬間爆燃。
他下意識施術召了水澤而來,可那青焰沿著水面蔓延開去,反倒愈燃愈烈,很快便覆滿太玄宗整座主峰,溢往山崖之下。
所過之處,草木泣血,山石龜裂。
倘若生人沾之,體膚便會逐漸爆開裂紋,隨後血色似霧氣般湧出,猶如朵朵紅蓮,綻放於烈焰之中。
魂不死,則焰不消。
徐宥幾乎嘗試了所有術法,卻無一能撲滅這奇詭的業火。
他身上青焰愈發熾灼,縱使表象依舊完好,神情卻也已經顯露出不可掩飾的痛苦。
周遭紅蓮接連綻放,天邊祥瑞漸隱,飛升之象也愈發暗淡。
徐宥深知再不滅殺對手,便要錯失天時,心中焦躁不已,奈何體內灼燒的劇痛無可抵禦,即便恨不能將面前之人挫骨揚灰,卻也如何都無暇分出一絲靈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