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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言君同復又緊張起來,問:「還有這等事?怎的也沒聽月姑娘提起過,不知在下能否幫得上忙?」
「不打緊的,」月浮衣連忙擺擺手,「神月宮位於冰海之中,我身子弱了些,又已習慣了那處極寒之地,離開久了的確會有些不適,但也僅此而已,三公子無需掛心。」
言君同知曉她的原身是只雪兔,雪兔一族素來喜寒,而流霞鎮近來卻回暖不少,她定是不適應的。
他責怪自己竟忽略了如此重要之事,不禁懊惱起來,便又多問了幾句,待瞧著月浮衣確無不妥,這才放下心來。
他二人分明不舍,又不得不礙於體面壓抑情緒。
雪初凝見此,只覺二人扭捏至極。
她無奈搖了搖頭,索性提議道:「不如這樣吧,言三公子,我瞧著時辰還早,咱們何不如一同去送送浮衣?左右這流霞鎮也不大,應也耽誤不了你的正事。」
月浮衣聞言,說道:「不用的,神月宮的人正候在北邊的林子裡,我可以自己過去的,人多反會惹眼。」
她頓了頓,又道:「何況三公子本就諸事纏身,我又怎好再同他添這些麻煩。」
她說話間眼波流轉,秀眉輕斂,言君同不由看得呆住,連話也忘了接。
雪初凝站在月浮衣身後,不得不給他遞了個眼色,他這才回過神來,心下暗罵自己太過無禮,趕忙道:「無妨,今日會事巳時才至,距現下還有兩個時辰,月姑娘是客,在下合該送姑娘一程。」
月浮衣見他堅持,遲疑片刻,便點了頭:「有勞公子了。」
只那玉琢般的臉頰上,兩抹紅暈隨著天光大亮,再遮不住。
言君同心下歡喜,立即將隨行一眾弟子遣了回去,親自帶著二人尋了條較為隱蔽的小道,朝北邊的林地走去。
流霞鎮的百姓日出而作,街頭巷尾的交談聲,不多時便密集起來。
三人穿過魚腸小巷,來到另一條大路上。
若要去往北邊林地,這條人來人往的大路便是必經之處。
可方一出了巷子,雪初凝竟驀地轉過身去,僵著身子挪至言君同身後。
月浮衣被她唬了一跳,朝那路上定睛一看,竟噗嗤一聲笑出來。
雪初凝臉色極差,伸手戳了戳她的後背,便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輕嘆道:「小凝兒長大了,已不需要我這個師兄了,既然到了流霞鎮,竟也躲著不見我。」
雪初凝心知躲不過,只得硬著頭皮轉回去,一邊走向那人,一邊笑得燦爛又刻意:「徐師兄誤會了,我這不是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既然是驚喜,自是應該出其不意!哈哈,哈哈哈……」
同時心中暗罵:司予這個大嘴巴果然藏不住話!
徐宥仍是一襲紫衫,眉眼依舊從容溫雅,話雖如此,卻不見分毫責怪之意,只寵溺地看著她,搖了搖頭:「你呀,總是有道理。」
言罷,他又看向月浮衣二人,點頭道:「言三公子,月姑娘也在。」
二人回了一禮,也跟上前去。
雪初凝自小與他一同長大,對他本就親近些,此次之所以避著他,也不過是想幫宴清霜隱瞞身份罷了。
今日既然撞見了,其實也無需再躲,左右徐師兄不會害她,今日他身後也並無旁的弟子跟隨,如此三言兩語,便又熱絡起來。
月浮衣與她是閨中密友,自然也與徐宥熟識,言君同本就頗擅處世之道,一番交談下來,倒也不覺尷尬。
只是徐宥末了,終是問了一句:「聽聞你已尋到了宴道友,自琉璃淨世出事後,他一去便是三年,我也許久不曾見過他,不知他近來可好?」
雪初凝最怕的問題仍是沒有逃過,她心道:你不僅幾日前便見過他,還同他打了招呼,他連烈鉑的玄元赤火都擋下了,自是好得很。
但這話自是不能說給徐宥聽的,畢竟宴清霜便是「青相」一事,所知者除了青相本人,也就只有她了。
宴清霜的秘密,便是她的秘密,他的這層身份,她也絕不會透露給旁人。
第51章 隱瞞
雪初凝嘆了一聲, 道:「他啊,總是不比之前的。」
這倒是句實話。
現下的宴清霜遠不似從前那般溫潤,他如今的性情更像是那柄塵封已久的刀, 即使藏刃於鞘, 亦難掩冰冷。
大抵琉璃淨世之事令他刻骨鏤心, 他肩上的擔子也實在太過沉重。
在悲憤中維持清明已十分不易, 又何談好與不好。
他的慈悲已不足以承受這份仇恨, 不得不將自己淬成無堅不摧的刀。
雪初凝心裡清楚, 他的刀鋒對外銳不可當,也永遠不會指向自己。
可再好的質地,到底也同精鋼玄鐵一般, 觸之只覺徹骨寒涼。
更何況,刀,終歸是要染血的。
雪初凝不希望他的手上沾染旁人血污。
這倒並非是她仁慈,只她心裡的宴清霜該是無瑕之玉, 一如琉璃淨世的飛雪, 不染纖塵。
但畢竟世事難料,時異勢殊。
利刃總有出鞘之時,溫柔之人的憤怒也終會化作燎原烈火,將藏在暗影里的不堪與卑劣, 徹底燒個乾淨。
只她心裡仍是不舍, 也實在……
「實在令人嘆惋。」徐宥驀地開口,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所察覺, 竟正巧接了她心裡的話。<hr>